淡然如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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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特意起了个大早，我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坐公车在“乔泰科技”对面下了站，看着眼前隐隐泛着银光的巨型办公大楼，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如果说之前是忐忑不安，那此刻就是莫名的害怕了。
正举步往前欲穿过马路，一辆车子飞快擦过我面前，我吓的猛然收回脚，惊魂未定间抬眼看到对面的小人早已变成了红色。我拍着胸口暗自凝神，心想着不过是“乔泰“吗，难道还能把人吃了不成。如此这般的想着，紧张感也确实平复了许多。
大厅前台的接待小姐很是亲切，嘴边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询问我的名字。我说我叫“谈水”，她愣了几秒，转瞬见又换上笑脸。我见她迅速拨了电话上去，心里暗自叫遭了，莫非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曼曼打点的那个领导的职衔不够大？亦或是被更高的上级识破了他的徇私舞弊？
正想着，一人匆匆从电梯里跑出来，脸上犹有涔涔的汗珠，见了我满脸的笑容。我认得他，是前日的人事部主管，但与前日高傲冷淡的面试官又截然不同，我真怀疑他是否有同胞兄弟。
电梯直上了十五楼，人事主管客气地嘱咐我在会客室稍作休息，然后命人泡了茶后又转身出去了。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来这里做什么，此刻一人傻傻的坐在这里不免自觉好笑，不过请动主管亲自下来迎接，这面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会客室的门没关，我听到几个女职员在门口附近闲聊，尖细的声音不断传了进来。
“哎，Linda，我可听说新来的总经理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整天面对那些中年发福的上司，偶尔来个年轻帅哥真是不错啊。你可有眼福了，分派在这一楼，那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个被换作Linda的女孩子嘻嘻笑了几声，“可惜啊，你可来晚了一步，我们总经理啊刚追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出去了。”
“那传说他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可是真的啦？”
“可不是，有钱的富家公子不都是这样的么？”
其他几人纷纷出声表示赞同。
“不过啊，我还是比较喜欢总裁的。”
“总裁？”一个女同事马上吃惊地追问道：“你是说总公司的总裁？”
另一个女声也接着附和道：“怎么可能，十八楼的总裁私人办公室一天到晚空着，总裁一年也不过来那么几次，你怎么会见过。”
那个叫小艾的女孩子显然不服气，越发加大了声音：“我骗你们做什么，那次也是总裁照例来开年末会议，我们王经理忘了一份重要的资料叫我送上去的，我就这么从门缝里看进去一眼，哇塞，简直比广告模特还帅呢！”
其他几人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都好奇死了，纷纷缠着小艾再多说一些。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所谓的本硕生也不过如此，年轻女孩子在这般年纪大抵都是一样的，幻想着白马和王子，幻想着灰姑娘的水晶鞋，然而看多了才知道白马王子只在童话书中，王子喜欢灰姑娘也不过是她穿着水晶鞋翩然起舞的那一瞬，也许小人鱼的为爱牺牲还值得我们唏嘘良久。念及此，我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再相信童话了，也许常常只是一念之间，面对同样的事情却有极大不同的感受，昨日笑，今日哭，可能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或许只隔一日，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了。
“乱哄哄的这是做什么，都不用做事了吗？”
看来是主管来了，我也下意识的正襟危坐起来。下一秒，原本说话的人转身进了会客室，我顿时手心捏汗。
“谈小姐？”来人礼貌地询问。
我慌忙站起来，说：“是，我是。”
“我是总经理的特别助理，你可以叫我Micheal，请跟我来。”说完他已转身出去了，简洁明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只好快步追上他，“请问，我要做什么呢？”
他这才停了下来，转身驻足道：“很抱歉，我刚才没有说清楚，从现在开始你的职务是总经理秘书。”
总经理秘书？天呐，曼曼，你这也太抬举我了，我只要一份最普通的工作啊，你倒是给我弄了一个这么高级的。
助理Micheal把我带进办公室就关上门出去了，室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心跳声。许久，真皮大椅慢慢转了过来，我看到一张挑眉坏笑的脸，顿时愕然惊呆在原地。
“怎么了，阿水妹妹，我昨天不是提醒你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一副如此惊讶的表情呢？”
我明白了，怪不得人事部的电话来的这么快，怪不得他昨天离去时会对我说“明天见”，我不禁摇头失笑，原来是我自己糊里糊涂地跳进了他们的地盘而不自知，避又避不掉，逃又逃不开……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帮老板去外面买咖啡。“我只喝那家的咖啡。”上司这么一句话我就要跑好长一段路给他去买这么一杯咖啡解谗，不过任何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足为奇了。
急急忙忙出了电梯，却在大厅撞到了飞快跑进来的洛洛。她看我时立马瞪大了眼睛叫道：“水水，真的是你，你也被录取了？”
我哭笑不得地点点头：“看来真被你说中了，我的名字太特别了，人家想忘记都难。”
洛洛死命地拍着我的背说：“太好了，太好了！”
我被她拍的咳出声来，勉强止住才开口：“你这么匆忙做什么？”
她这才仿佛醒了过来似的，连连喊着“我迟到了”，便飞也似的冲进了电梯。
洛洛一个电话约我下去吃午餐，“乔泰”不愧是跨国公司，连员工食堂都弄的跟星级餐厅似的，高档极了。
吃饭间，洛洛特有的潦毒又开始了：“喂，水水，你猜我今天在公司看见谁了？”
我照例很配合地问：“谁啊，黎明还是郭富城？”
“哪啊，我还梁朝伟咧，比这些个都劲爆，我看见乔沫然了。”
她看到我拿着汤匙的手不动了，更加兴奋起来：“怎么样，很意外吧，不过他好象没看见我似的。”发觉我仍没什么反应，她顿时慌了，“对不起啊，水水，我知道他是你绝口不提的禁忌，可是今天我是太意外了才跟你说的，我问我们经理那人是谁，他被我缠了半天才说是总公司过来的总裁，是不是很劲爆？”
我想告诉洛洛，昨天晚上我再意外的都见过了，这个真的不算什么，只是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却偏偏做了他的间接下属。
我淡淡一笑，说：“洛洛，我并没有说他是我绝口不提的禁忌，只是觉得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想再提了。”
洛洛挥了挥手，说：“唉，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我不相信你就这么忘了。”
不，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甚至记得他第一天转学到我们班上的情景。
那是一个夏日炎炎的午后，窗外蝉鸣声一波接一波的弄的人心情莫名烦躁，而偏偏还有那讨人厌的数学题折磨着我。他就那样单肩背着书包跟在老师后头进了教室。
“这位是我们班转学过来的新同学，乔沫然。”
他站在讲台上整个人清爽而又帅气，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底下早已窃窃私语开了。拜托，别吵了，让我做完这一题吧。我心里如是想，我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宝宝，只是此刻没功夫看帅哥，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思路我不能就让它溜走了。
下一秒，我闻到清新的洗发水味道越飘越近，我原以为他会在我前面的空位置做下来，没想到他却直直走到我旁边放下了书包。
我正想说，我旁边不是没人坐，只是苏允洛昨天生病回家了而已，她不是不回来了。可是老师却不以为意，说：“好了，那就这样吧，谈水，苏允洛回来就坐前面好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瞪着这个第一天上课就占了我好朋友位置的转学生。可是那个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人突然开口说：“喂，我叫乔沫然，相濡以沫的沫，自然的然，记住了，云尚高中一年三班，谈水。”
我顿时感到莫名其妙，他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后来我问他那天为什么会做到我旁边，他说：“做女生旁边总比坐在男生旁边闻汗臭味好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惹的我脸微微发烫。
而之后洛洛回来时更是痛恨的不得了，我立马附和她：“洛洛，你也觉得他太过分了，是吧？”
洛洛一脸的懊悔：“我怎么能这时候生病呢？”
“恩，恩……”
“为什么就这样硬生生地错过了和帅哥的初次见面呢！”
“……”
这一切就依稀发生在昨天，我怎么会忘记呢？洛洛，我怎么能忘记呢！
生活亦在继续，我们谁也不能回头，我们能做的只有向前看，任是风霜扑面也不能停下脚步。
一个星期后，我领到了平生第一份不被拖欠的工资。罗泰派人去财务处打了个招呼，提前把两个月的工资结给了我。我以为他要遣退我，两个月的工资算是他对曼曼的一个交代。然而，他却享受地喝着咖啡，头也不抬地对我说：“这样我就不怕你跑掉了。”
我故意笑着说：“我拿了两个月的工资怕会跑的更快。”
他挑眉看我，怪笑着说：“你舍得吗？”我微微一怔。
随即他又说：“舍得这么高薪的工作你就不叫谈水了，更何况还有我这个英俊潇洒，出手大方的老板，你舍得吗？”
我嘴边的笑容渐渐隐去，许久后才重重地说了一声“谢谢”。攥着厚实信封的手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
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份工作和这些钱对我的重要，因为这是事实，我用这笔钱付清了爸爸的住院费，终于不用每天被护士小姐“委婉”地催促了。再过几天恐怕来的不是护士，而是直接派专人叫我们收拾东西快快离开了。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这么公平，对所有人公平，无一人例外。
今天爸爸的精神似乎不错，中饭也吃了不少，他的病时好时坏，时醒时睡，如果醒来了还能跟我说几句话。像此刻，我剥着一个鲜橙陪在旁边，两人聊了一会儿，他也没显多少疲态。
“爸爸，如果你能每天这样就好了。”我掰着橙子轻声笑着说。
我听到爸爸细微的叹气声，然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水儿，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我正把一瓣橙子递过去，闻言手微微一抖，不过又很快缓过神来，轻松一笑，说：“爸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现在有好的工作，有固定的收入，已经没有像以前这么累了。”
“水儿，你叔叔伯伯们那儿欠的钱是要还，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当心啊，爸爸的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
“爸爸”，我急声打断他，“您一定会好的，我怎么样都不要紧，只要您像此刻好好的跟我说话，好好的活下去，为这我可以放弃一切的……爸爸，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傻孩子”，爸爸吃力地伸出手来摸我的头，就像小时侯每次安慰受了委屈的我，“你真是爸爸的傻孩子。”
酸涩的橙汁似乎不小心进了我的眼睛，酸的我只想掉泪，我慌忙别过头去，揉了眼睛说：“这橙太酸了，还是别吃了。”
“水水！”门口突然探进一个脑袋，伴随着某人特有的清亮嗓音。
“洛洛。”我站起来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篮，“说了叫你别买东西了。”
洛洛不客气地在我的椅子上坐下，“这叫‘礼轻情义重’你懂么，而且我是买给谈伯伯的，又不是给你吃的，你瞎唠叨什么？呀，伯父，您今天气色不错呀！”
洛洛总有办法弄的我哑口无言，爸爸似乎也很喜欢她，也许是因为他的女儿曾经也是这般开朗阳光吧。
洛洛陪着爸爸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发觉他似乎有点累了，两人才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来到医院楼下的人工草坪。
“啊，冬天的太阳真是舒服啊，晒的人骨头都酥了。”洛洛仰躺在草坪上，大大地伸着懒腰。我也盘腿坐着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午后。突然洛洛像吃了一惊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猛拍着脑袋说：“差点忘了大事了，阮一鸣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周六组织高中同学去烧烤，他没你电话就让我通知你了，水水，你去吗？”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高中同学碰面难免会触动心里那一根不愿碰触的弦。
“哎，去吧，去吧，水水，就当是陪我吧，阮一鸣说可以带家属，到时候大家都双双对对的过来，我企不是很没面子？”
见我不出声兀自出神，她加大了攻势说服我：“好啦，大家这么多年没见了，多难得的机会啊，况且我连假也请好了，你知道我对着我们那个古板上司磨了多久吗？简直没把我累死！”
我想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忘掉一切，就不应该逃避了，于是不再犹豫地点头道：“恩，我明天就去请假。”
“这样才对嘛，不过顺便说一句，我随口把你的假也请了，没想到你老板这么好说话，不像我们那个‘地中海’，总经理就是不一样。”
我再一次哑口无言，这女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听说你周六有‘同学会’？”
第二天上班，罗泰喝口咖啡状似无意地说起。我不奇怪他会这么问，简单“恩”了一声，继续向他汇报近期的日程安排。
“谈秘书，你买咖啡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嘛。”他仍是执意的打断我的汇报。
“这是我自己煮的。”我依旧不愿多言，“下午三时十分，在十二楼会议室召开各部门会议，讨论关于……”
“你煮的？我不相信！”
“咖啡店老板看我每天准时准点去报道，这么心诚就把秘方告诉我了。”
“怎么可能，华子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我不相信他竟会把主传秘方告诉你，何况你还长的这么平凡。”
我不理会他恶意的讽刺，淡淡地说：“我只用了三滴苏打水。”
“三滴苏打水？”他更是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