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红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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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力都沉浸在讨论的话题中,见到女孩子又总有点拘束,觉得不便多看。
待到大家都熟起来,雪涛偶然听童童唱了一段《对花枪》,才听得几句,不觉身体坐直起来,也不同书力他们胡扯,只细细的把它听完一遍。
私下问起欧阳对童童唱腔的看法,他亦说好,只是雪涛仍是于心不足。
倒是蝶儿,听欧阳说起雪涛刚从西北考察回来,对佛教东传有着不一般的体验,如今是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潜心创作。蝶儿便说有机会和童童一道往他画室去拜访拜访,雪涛听得童童也会来,不禁大喜。及到约定的时日,却天降大雨。蝶儿、童童都心懒下来,估计雪涛看见这样的大雨,也不会等了,就跑到学校图书馆呆了一天。
可怜雪涛在画室准备停当,还到欧阳家借来一套茶具,足足等了一下午却不见她们的身影,心里升起一丝伥然。
欧阳后来对蝶儿说起这事,蝶儿才醒悟过来,央着欧阳陪她跑到雪涛的画室去道歉,不曾想雪涛却画了满屋童童的线稿。蝶儿便笑起来,雪涛象是让人无意间瞧见了内心的秘密,脸都红起来,直说是要参加学校的秋季画展,应付了事的。
书力是最惟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有一日跑到画室来玩,先是诧异雪涛居然撇得开洞窟的神佛菩萨,画起当代仕女图来,仔细一瞅,却分明是童童的模样。书力便拿话试探雪涛。
雪涛不喜道:“拿童童也不过是做个模特罢了,有什么神秘复杂。”
书力又拿话激他,说了有贼心没贼胆之类的话,哄他打赌画展当日敢不敢请童童来。
雪涛明知他是闲得无聊,什么事也只是逗个闷子,却偏接受他的挑战,也好给他看看自己的贼心贼胆。
童童受到邀请参加展览之后,也是大感意外。开始时疑心大家合伙做弄她,把蝶儿、欧阳也埋怨上了。然而童童到底是个女儿家家,闲下来不免也思前想后,心里像翻了油盐罐子。
本来也无事,偏书力去触蹩脚,对童童说雪涛请她去是为打赌,事后还请雪涛绰了一顿。童童听完一阵的心酸,又是羞,又是恼的。往后俩人见面不是她气我,就是我气她的,如此俩人反倒是斗到了一处。
常言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是什么?是痴男怨女的呼唤。男欢女悦,也有这样的相斗,在戏台上有薛仁贵与代战公主两军阵前相遇,有陶三春与郑子明的瓜棚较量。在民谣里有苏小妹三难新郎,有翘秋香三笑留情。
第三十八回 瓷碗
放假前的一天,雪涛接到童童的电话,原来上次童童在正觉别院借了女师傅的雨伞一直没还,赶着中午有空,就邀雪涛陪她一起去。
碰巧那天下午雪涛还有一场考试。俩个人一同出去吃饭,因为要节省时间,一人叫了一碗面,草草地吃完了,便向城外正觉别院走去。
童童还给女师傅捎去了一包龙井,女师傅很高兴,引着俩人到后殿来。原来她请了一位老匠人正在修风火神庙取回的陶缸的残片。
女师傅说:“如今这样的手艺也要失传了,老先生明天还要赶到景德镇陶瓷馆去,也真是难为他了。”
童童忽然笑道:“嗳呀,我们没把上次拾到的瓷碗带过来,说不定也能修好的。”
雪涛道:“那瓷碗残片还搁在我寝室呢,可以回去取。”
这时候其实已经快到上课的时候了,怕耽误了雪涛的考试,童童也就说:“算了算了,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她说是这样说着,却多少显出一点怅惘。
那一天从正觉别院回到学校后,天又下起雨来。等雪涛考完试出来,天色已经昏黑了。
想想明天老匠人就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心境的驱使,雪涛到宿舍取了瓷碗残片,冒着雨重又向城外正觉别院走去。
出了文昌门,沿河堤一路走下来。因为下着雨,河堤上泥泞不堪非常难走,一步一滑。雪涛扭身下了河堤,想着抄条近路穿过去。
沿河的人家正吃着晚饭,划拳行令的吆喝声在河面上飘荡,谁也没注意门外的青石板路上走着这样的一个青年。
从桥上往城外看,沿河一带似乎永远不会改变,乌黑的瓦,青灰的墙,几条小船,数屡炊烟。顺着石板路一直往里去,雪涛发觉那些熟悉的房屋门脸、商铺人家都改变了模样,变得陌生起来,原以为就要到了,等绕过新盖的矮墙柴垛,却又迷失在这迷宫似的巷陌中。
小巷往来的行人更少了,偶尔有出来抽材火的妇人,撑着杏黄色的大伞,望见他便和善的点头微笑,面目却朦胧得难看清楚。
雪涛暗暗想着,一定要赶在老匠人走之前把碗修好,甚至无端的把修碗的成败与自己的幸福联系到一起,仿佛这样才有寻下去的动力。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冒着雨走上这么远的路,万一人家已经走了呢?何必一定要把自己的幸福押上?
走了不少时候,才找到出去的路口。不知怎么,自己居然已经转到了正觉别院的后山门。他老远就看见寺内灯火阑珊的景象,心里一阵的高兴……
第二天中午,他跑到戏校来找童童。
雪涛从书包里掏出那只修复的瓷碗,他本来想好了很多的话,但是结果他一句话也没有。仅只是把它放在她面前。
童童先是怔了一怔,拿着那只瓷碗看看,说:“嗳呀,你后来真又去了?那么远的路──还下着雨──”
正说到这里,燕子与蝶儿进来了。
“哟,什么稀罕物?巴巴的中午送过来?”燕子道。
童童却把碗收在自己的柜中。
“什么呀,上次画脸谱时没有东西装金粉,倒弄了一手,就央他有空寻个没用的碗。”她的动作虽然很从容,脸上慢慢地红了起来。
“没用的碗?你到藏得严密!”燕子笑道。
“说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燕子还要争,蝶儿却一把把她拉出了房门。
从此童童每隔一天必去画室看他。可才去了三四回,童童忽然又烦恼起来。她打电话给雪涛,说以后不想再来了。
雪涛觉得奇怪,匆匆赶过去,她见了雪涛却又高兴起来,绝口不提电话的事情。
现在雪涛应该已经到家了,他在干什么呢?
童童从抽屉中取出瓷碗来,那瓷碗在灯光下熠熠闪出温柔的光芒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十九回 龙灯(一)
冬日的小城也不总是寂寥的,春节闹龙灯便是小城每年的狂欢。
羊城文化馆一般在头年腊月,就要扎好“八纱宫灯”、“龙头灯”、“狮子灯”、“凤灯”、“吊丝灯”、“小桃红”以及马、猴、兔、鱼等动物灯。立春一过,大伙就紧张起来。先是各家单位团体来借灯演习,然后是具体规划落实详细的出灯时间,如金融系统正月初八出灯;邮电系统正月十二出灯……文化系统人多势众,出灯也自然更是声势浩大。
文化馆正月初一出灯,并要连续出灯三日。闹新春的队伍浩浩荡荡,前面掌着镶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红底金幡,二十多个棒小伙儿把两条金龙舞得翻腾搅动,在这样的冬日里,舞热了,浑身都腾出一股的热气来。刹时间,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神统鞭炮齐鸣,震耳欲聋。龙灯出行,必游遍全城大街小巷,以讨吉祥。路边观者如潮,连周围村县的人也赶进城来看热闹。
童童早晨起床,就听见父亲在楼下放开门的鞭炮。
小城的习俗就是除夕守岁到夜里十二点,送了旧岁,迎了新岁,才关门熄灯,上床就寝,关门时放一挂鞭炮,正月初一起来开门亦要放一挂鞭炮。
童童的精力似乎还没有老人的足,或许是年轻人对过年的概念已经看得淡了。昨晚看春晚节目她没看完就睡着了,半夜里却被一阵鞭炮声惊醒,发现父亲、奶奶、王姨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
王姨家里也没人了。奶奶上了年纪,逢春家里又没有个主妇,所以奶奶专门留下王姨在家里过年。王姨也对奶奶说,只要奶奶需要她,她是愿意留下做专职保姆的。这样的事原本就是奶奶拿主意,这些个家务靠童童看来是指望不上的。
“童童以后怎么嫁得出去?”逢春总这么说。
“这样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的孙女我知道。”奶奶护短说。
那之后童童感觉几乎是一夜的鞭炮不断,后半夜基本上就没睡好,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想些无聊的事。等父亲下楼放开门的鞭炮后,童童已经起床开始洗刷了。
因为晚上没睡好,加上这几天油气也重,王姨辛苦准备的早点,童童只喝了小半碗稀粥就饱了。她想着到楼下的大院里锻炼锻炼,提提精神。刚一下楼,耳边就听见一阵的锣鼓喧哗,童童跑出来一看,果然是文化馆闹春的龙灯队伍缓缓的过来了。
剧团宿舍对面就是兴鲁书店。
书店门前小小的广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在书店的人群里,童童一眼就瞧见了欧阳。
“欧阳,你也来看这热闹呀?”
“哦,我是来书店看看有什么好书,青年剧团要排一出新戏,我小姨让我去参谋参谋。”
“是吗?李淑芳老师年前才从我们戏校调到青年团代理团长,初一就给你派任务了,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
“哪里,是我自己闲的没事,出来走走,现在都感觉不出过年的兴奋了。”
“想是蝶儿在家过年出不来,冷落你了吧。”
“尽瞎说……”
“对了,你刚才说李老师要排新戏了,是真的吗?”
“可不是吗。她年前就让燕子给我带话了。”
“剧本出来了吗?”
“初稿是出来了,我正修改着,题目暂定为:爱就没商量”
“这是一个什么题目,象话剧了。”童童皱了皱眉。
“其实京剧早该走出实验的一步了。”欧阳说。
“对了,你有雪涛家里的电话吗?我想邀他来帮忙设计几场唯美些的舞台场景。”
“他的毕业创作还没完呢,还要画正觉寺的壁画稿,忙得过来吗?”
“哦,刚才还取笑我,现在就护着他了?”
童童脸上飞起红晕来,“电话我到知道,只是放在家了,一会儿取下来告诉你。”
“不忙,等过了年吧。”欧阳笑起来。
“倒是青年剧团先走出了这一步了。”童童心里暗暗思量着。
其实这样的风言风语已经传了很久:市里正计划裁撤京剧团。
早在上学期初,戏剧学校已经停止招生了,传言是市农校扩编,要升格为农大了,希望把戏剧学校并成农大的一个分支艺术系或艺术学院。戏校领导自然是高兴,从一中专院校提升为囊括专、本科院校,确实是个机会。关键是目前戏剧学校的毕业生面临着就业压力大,剧团现在不紧气,学生分配不下去,毕业生走向社会大部分就要改行,几年的功说荒废就荒废了。
今后戏剧学校的办学方向也要调整了,逐步扩大声乐、器乐、舞台美术、戏剧理论的学科设置,戏曲专业面临萎缩、裁撤的可能。
如今剧团里副高以上的资深演员都被要求写些关于剧团的整改报告调查,像是年后既有大的动作。形式逼得这些个老艺人们都纷纷坐不住了。
用逢春的话说:如今剧团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
二团是青年剧团,在年底已经提出“革新”的话题。
戏剧要不要改革,这件事整个羊城戏剧界已经争论了很多年。
市京剧团分出两套班子,一团都是老京剧团的班底,固守传统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认为:老祖宗的东西动不得,原汁原味、地道正宗那才叫戏。
而二团则属于改革派。李淑芳从戏校调至青年团代理团长,多年的教学实践让她认识到:戏到底是靠人传承的,要做到原汁原味谈何容易。毕竟,谁也没见过200年前的人是怎么唱《牡丹亭》的,今天的人演戏,一定需要有今天的味道。
对于李淑芳提出的“革新”,逢春是大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一场“雅”与“俗”的抗争。事情闹到现在,剧团的生存都难以为继了。在剧团面临被裁撤的边缘,正是剧团同仁团结一致,共渡难关的时候,可剧团内部还在为“革新”的话题而分裂,这着实让他感到揪心。
“我在给市里的报告中已经明确提出剧团是有存在下去的必要的。”逢春道。
“我想,正是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李团长才会提出革新的倡议的。”童童道。
童童曾经从燕子嘴里多少听道些欧阳与他的小姨李淑芳的关系并不融洽,只是不知道李淑芳到底掂量了多长时间,才下定决心要请欧阳帮这个忙的。
第四十回 龙灯(二)
这时卖咖啡的小姑娘飞也似的跑进店去:“龙灯来了!龙灯来了!”
“快,点爆竹!迎灯!”老板娘一脸喜庆,风风火火的张罗开来。
年轻的店员在门外支起竹竿,上面早盘好一挂红头鞭炮,老板娘一声令下,霎时鞭炮震天,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起土硝的清香,这是春节里独有的气息。
童童和欧阳也凑身迎过来看。
张书力是闹春队伍的总管加司仪,此时正冲着老板娘拱手唱词呢:“新年好!新年好!鞭炮迎得财神到,愿兴鲁书店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老板娘早从店员手中取来红包递到张书力手中:“同喜!同喜!大家共同发财,事事顺心!”
书力把红包往空中一举:“老板娘赏了,大伙加劲舞吧!”
“加把劲了!”二十多个小伙子齐声叫起来,一时间金龙起舞,彩狮跳跃,锣鼓鞭炮响成一片,老板娘回头对店员道:“凡今日来本店购书的顾客,免费茶水招待!”
“好勒……”
兴鲁书店书店门前又是一阵的欢腾。
书力挤进人群,朝着俩人走过来:“你们也在这!”
欧阳笑道:“来书店看看有什么好书,碰巧遇上了。你刚才的两句贺词唱得极好呢!”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