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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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简一听,眼角眉梢飞扬着愉悦的笑意,精致的眉眼在笑意的映衬下,透着一丝魅惑人心的妖媚气息,见之莫不被他蛊惑。
可对于眼前的秀色可餐,紫桐却是视而不见,依然表情认真地等着白行简纠正口误。见白行简不答她的话,反而笑得一脸的欢欣,她语声闷闷道:“你笑什么?”
“是,紫桐!”如此有趣的女子,他真是捡到一块宝了!“我的表字是衡之,你唤我衡之便成。”
“衡之。”紫桐不知他方才笑什么,不过隐也清楚一定是在取笑她,心里生了一丝恼意,这声“衡之”便叫的有些不情愿。
紫桐手上捧着一把焦尾琴,白行简初时便加以注意,琴漆上的梅花断纹非千百年琴弦震荡无法形成,断纹纹形流畅,纹尾自然消失,纹峰如剑刃状,绝对是一把绝世珍奇。
一把绝世珍品,一位凭空出现的绝世姝丽,甫一出现就带着满身的谜团,催生了他想将她带在身边的**,一点一点地探究这颗稀世明珠。
“此处山谷地势崎岖,出谷不易,紫桐可愿随我一道?”白行简温润有礼地询问。
彷如雏鸟破壳,白行简是紫桐历世见到的第一人,她心中萌发了些许依赖的心性,听他说愿意带自己一道,紫桐嘴边浅浅勾起,“好!”
荼靡花在山间摇曳着明艳的热烈,一双男女在花间徐徐前行,交织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微风中送来浅浅的一声低询,“琴我替你拿着,可好?”
“好!”
………【浮生若梦(二)】………
焦尾琴乃是紫桐一缕灵识所化,琴之于她意义非同一般。这应诺的一声“好”,只有她自己才知这个“好”字里包含了何等微妙的心思。她自己也很迷惑,只因他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尘世中人?只因他看起来谦和温润?就这么简单吗?她不知道!
白行简将琴横在手中,与紫桐错开半身的距离,略在前头引路。
紫桐看着眼前峻挺的玄色背影,神思迷蒙,陷入了那一声“好”的迷思中,缠缠*绕绕的,总是寻不到迷思的线头,脚步也慢慢地迟缓下来。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慢,白行简驻足侧身,见紫桐落在几步开外,正神色迷茫地看着他,顺着她的视线,他见她将目光缓缓地落到了他横抱在手的琴上。
“怎么了?”白行简回转身,细心地问着。
“……”紫桐欲言又止,数次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不知如何将心中的困惑吐出。
白行简见她目光粘在琴上毫不松懈,知她必定是很在意琴,安抚笑道:“放心,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绝不让琴在我手上有丝毫损伤!我向你保证,好吗?”
紫桐眼波流转,见白行简目光诚挚,霎时仿佛找到了缠*绕成一团乱丝的线头,丝丝抽离开来,迷茫的神思也豁然开朗,她相信他,不因他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
“好!”此声“好”答得心坚志定,再无方才的迷思。
“我们走吧。”白行简等着紫桐与他并肩一道,不再把她落在身后。
两人走到山坡下一棵茂盛的梧桐树旁,紫桐乍一看到梧桐,心头一时间充斥了满满的酸涩回忆。她痴痴地看着梧桐树,回想着她是如何在劫雷下化为焦木,如何被做成琴,又是如何在极阴玄火中被煅烧,想着那寸寸蚀骨的痛,她是如何一天一天咬牙熬过来的。酸涩渐渐迷蒙了双眼,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脸颊。彼时,就算她痛极想哭之时都不得其法,如今能真真切切地落下泪来,她要把千年来的苦楚尽数宣泄出来。
白行简将琴横放在树下,略带薄茧的宽厚大掌抚上紫桐的脸颊,温柔地拭去泪珠,柔声问道:“为何哭了?”
紫桐摇摇头,这千年的辛酸苦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言明的,况且,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不足对外人道。
“不想说便不说了,好好哭一场吧,有我在。”
紫桐伸手摸了摸脸颊,指尖点着一颗泪珠凑到唇边轻舔了下,眉心皱成一团,“真苦!”舌间的咸涩卷着苦涩,被她一点一点地吞进去。原来,眼泪竟是这般滋味儿。
“傻丫头!”白行简无奈笑着,果然只是心思单纯的丫头啊!
紫桐拭干眼泪,属于她的艰难苦痛已经都过去了,现在是她新的人生,她要努力地忘掉一切过往。
“没事了,我们走吧。”再望一眼眼前的梧桐,彻底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白行简笑着牵过紫桐的手,一齐走到树下栓着的马旁。在马上绑缚的一个布袋里,白行简掏出一个黑色绒布套。
紫桐看着他,不知他所做为何?
“你这把琴太扎眼了,需得藏起来。”白行简边将琴套入绒布套中边与紫桐说道,“财不露白,懂吗?”
“财不露白?”
白行简抚额轻叹,这是怎么样一个不懂世事的丫头啊!“我往后再慢慢教与你吧,来,把手给我。”
她本就初入人世,对尘世中事懵懂无知也属正常。只要他愿意教她,她会很快学会的。至少,她已经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随便看赤、身的男子沐浴!
紫桐将手搭过去,只觉虚晃了一下,回过神时,两人已安坐马上,怀中被塞着绒布套。
“拿稳了。”白行简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紧紫桐,两腿一夹马腹,骏马迈开了四蹄,朝着出谷的方向疾驰奔去。
出谷之路地势崎岖不平,马上颠簸非常。白行简紧箍紫桐的腰身,将她略略提离马背,减少颠簸之苦。
山道两旁绝壁直插云霄,处于狭窄的山道,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苍翠古柏从峭壁上狰狞探出,冷厉的山风呼啸中,不断有细碎的石块随之从绝壁上滚落下来。山风撞上绝壁,荡响出凌厉的哀嚎,一阵紧过一阵。大风拂荡过,带来严肃的肃杀气息。
白行简嘴角略微挑起,扬起一抹冷笑,只自顾自地揽紧紫桐。
风刮过带来清脆的喀嚓声,古柏探出岩壁的枝干应声折断,凶猛地自高空坠落。电光火石间,骏马擦着坠落的古柏险险避过。
骏马喷着响鼻,马蹄踢踏着在原地打转。
白行简勒紧缰绳,安抚骏马的躁动,担心紫桐受惊,柔声细问:“没事吧?”
“无事!”紫桐面上波澜不起,凝神静气地看着山道正中突然出现的数十个黑衣人,心里疑惑着这上演的是一出怎样的戏码呢?
弧形优美的下颌微微抬起,白行简微笑问着:“不怕?”
紫桐略微扭头看他,圆润的额头擦过他的下巴,无所谓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吧!”
“非也非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若遭殃了,你这池鱼也跑不掉!我们可是一匹马上的人!”
“你又说我听不懂的!”
马上一对丽人在这细语呢喃,数十个黑衣人已蓄势待发。一愣神的功夫,只见数十道银色冷光连成一片,气势凌厉地横扫过来。
白行简搂着紫桐自马上跃起,将紫桐置于身后断柏旁,稍一错身,紫桐只看到黑色流影虚晃而过,再定神一看,白行简已游、走于战圈之中,身如翩鸿,矫若游龙,仿若不是置身于一场残酷的厮杀中,而是在满园春色中闲适地舞剑。
数次都有黑衣人欲冲破白行简的阻断来袭击紫桐,皆被他一一斩杀剑下。
紫桐观着不远处的战局,蓦地了悟了白行简刚刚那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之意。她徐徐地将焦尾琴自绒布套中取出,横在手上,一手抚上琴弦,琴弦拨动间,蛊惑的琴音嘶嘶低鸣,山道中狠厉的山风略显凝滞,魅惑人心的音符一个一个的卷入厮杀的战局中。
紫桐以意念入琴,凝神对着黑衣人。只见,黑衣人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哐当声不绝,剑尽数跌落在地。
一曲罢,满地的断臂残肢,风中夹着熏人欲呕的浓重血腥气。白行简一脸的肃杀,宛如地狱修罗现世,转身对着紫桐的瞬间,眼中的戾气还未散尽,脸上却已扬起熟悉的温润浅笑,唇边酒窝若隐若现。
紫桐恍然,眼前的白行简与那个温声笑语的白行简还是同一个人吗?
看着满地的血腥,紫桐的手微微颤抖,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素白的双手。甫一出世,她的手便沾上了鲜血。她感到很茫然,这个尘世,到底是怎样一个尘世!
她的到来,究竟是对是错?
………【浮生若梦(三)】………
白行简散尽了一声戾气,缓步走到紫桐面前,见她捧琴的手不住地颤抖,忙伸手拉过紧握在手心,语声怜惜“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碰上这些肮脏的东西!”
看着近前又是温润如玉的白行简,紫桐迷惑了,为何他仿若对刚才的腥风血雨浑不在意,丝毫不似经历过一场残酷厮杀的模样。
世人是怎样的?善变?亦或是,善于隐藏?
虽然她没有真正踏进战局,但她也是变相地被带入那场厮杀中,不管是不是她所愿,她终究是做了。
刚刚结束的那场厮杀她看的分明,白行简看似游刃有余,但他要顾及到她,就不免有所掣肘,数次都险被森寒的剑锋刺到,她无法坐视不理。
紫桐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你说得对,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白行简戏谑冷笑,“我有一个懂事的好弟弟,怕他兄长旅途寂寞,特地寻了些家仆来替我助兴。”
“那么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白行简摇摇头,“这些杂事我不欲说与你听,本不该是你烦心之事。”
紫桐也无深究之意,估计就算白行简说了她也听不懂,不如不听。方才以意念入琴,耗费了些许精神力,此刻她的脸色仍稍嫌苍白,第一次在尘世中弹奏清平调,却是在此等情况下,紫桐心中惴惴。
白行简见紫桐仍是神情恍惚,一时半刻也难以恢复,曲指凑近唇边吹了声响哨,骏马踢踏着小步奔跑过来。
白行简看了看自己溅满血迹的外袍,苦笑着,“只能委屈紫桐暂时闻着了,你不介意吧?”
紫桐嗅着丝丝入鼻的血腥气,眼中满是嫌弃,“我介意!”
白行简本是客气的一说,因为通常情况下,姑娘家不都该娇、羞无限地说道:我不介意。反观紫桐,却是背道而驰。
“介意又如何!总不能让你脱了吧,我忍着便是了!”紫桐将横在手上的焦尾琴重新套入绒布套中,上前几步走到骏马旁,回首问道:“不走吗?”
白行简心想,果然是不能以看寻常女子的眼光来看她,她总是语出惊人,说一些让他啼笑皆非的话。让男子当众脱衣,这种话她也……不过回想初见的情境,也就无甚稀奇了。看来,这一路有她相伴,定会妙趣横生。
白行简笑着上前,托着紫桐上马后也随即翻身而上。对于方才紫桐弹奏的琴律,虽是只字未提,并不代表没放在心上,音杀这门术法他也略有涉猎,但他很清楚,紫桐的琴音绝非如此简单。但此时不是细说的时候,总会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
“坐好了。”
湿暖的热气又拂得耳边一阵酥麻,紫桐瑟缩了下脖子,抱紧绒布套身子微微前倾。
白行简看着她脖根处的粉红,起了逗弄之心,将前倾的身子揽了回来,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故意附在她耳边细语:“马上颠簸,紫桐可要靠紧我好些。”
果不其然,粉红变成了嫣红,白行简面露揶揄笑意,这丫头,说话总是大胆又无心,唯有近身贴近时才有一丝女儿家的娇态。
紫桐哪里晓得白行简的使坏心思,脸色升腾起的燥、热让她浑身不自在,苦于在马上无法动弹,只得佯装镇定,“这是要去哪?”
白行简收起了逗弄心思,正色道:“先去楚国寻一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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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巍峨山门耸立在上,百级阶梯以汉白玉石铺就,门楣上两个苍劲的大字“百里”缀满了蓝色宝石。一个前山大门就如此奢华的,普天下也只此一家,楚国巨贾——百里世家。
山门阶梯下已有侍从垂首等候,闻得马声蹄疾,急忙趋向前迎接。
黑色骏马在山门处停下,白行简率先下马后挡住了侍从欲来搀扶的手,亲手将紫桐扶下来马。
如此细微之处,紫桐却是注意到了。
“白公子,家主已在书房静候,请跟我来!”
“走吧。”白行简自紫桐手中接过绒布套,与她相携而上。
山门之内仿若洞天福地,弱水溶溶,横穿府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歌台暖响,而一府之内,气候不齐。
楚国百里世家行商遍布七国,家族累积着惊世的财富。如今百里家的第九代家主百里瑨年届二十有五,却仍未有一妻一妾,各国的求亲使者络绎不绝,直要踩塌了那百级汉白玉石阶,而百里瑨却无动于衷。
侍从领着二人穿过重重的回廊,将二人迎到一处华丽的厅堂中,立刻便有侍女呈上香茗和精致的点心,礼数周到地退在一旁等候差遣。
白行简抿了口香茗后,对紫桐说道:“你且先在此喝茶吃些点心,我去去就来!”
自结界出来遇到白行简至今,他都未离开过自己一步,始听他要离开,紫桐心下浮起了一缕不安的情绪,但看到白行简安抚的笑意,一缕不安便也释怀了。
不知为何,她隐隐预感到,白行简终是会离开自己的,只是这一天不知何时到来而已。
紫桐没料到的是,几天后,她的预感便成真了。
………【浮生若梦(四)】………
瑨园内,几株茂盛苍翠的银杏树洒下满园的阴凉,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甫一踏入园中,烈日染上的燥*热顷刻间便退散了。偌大个百里山庄到处皆可见奇花异草,可唯独当家家主的主院,只植种了几株繁茂的古朴银杏树,其他珍奇皆无所现。
主院书房中,百里瑨正垂目察看各地呈上来的奏报,玉杆雕花狼毫笔虚握在手中,不时地点笔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