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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倾国时代-第15部分

小说: 倾国时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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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吓得尖叫:“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兰芽气息微弱,颤抖着双唇,耳语一般说道:“去……去谭员外那里……”

    谭员外是季瑛的至交好友卢处道的外祖父,当初季瑛时常带了青砚往这里来。

    九歌想了半天才想起谭员外是何人。但谭员外家住在哪里,她与兰芽都不知晓。兰芽委顿不堪,冬雪小心翼翼将她搀进轿子,教她靠在轿厢上休息,跟九歌两人一路打听,走了不少冤枉路,总算是在日落之前找到了谭家。

    谭家老夫人听下人来报,说有三位年轻女子来访,十分诧异,忙叫丫头请进来。

    兰芽带着九歌跟兰芽给老夫人磕了头,说明身份缘由。谭老夫人热泪长流,拉了兰芽的手道:“可怜的孩子……”

    老夫人见三人一身尘土、疲惫已极,便先叫丫头去打热水来请客人盥沐。兰芽也不及客套,先急急问道:“老夫人可知季瑛下落?”

    老夫人道:“我也不知,只听说路上逃走了。你先别着急,洗洗脸,吃些东西,咱们慢慢说话儿。”

    兰芽听见老夫人也说季瑛逃走了,心下更是踏实。

    一时三人胡乱洗了洗,灯下勉强吃了几口,兰芽便向老太太一一打听株连之人。

    原来郑家父、母、妻三族,共三十九家入狱,路上共逃走了三十多人,除季瑛外,似乎还有兰芽的哥哥。

    兰芽听得兄长或许无恙,心中微微一喜,但随即便给伤痛压倒——公婆叔伯,数条性命,如盐入水,非但未能于鞑虏有半点影响,反倒累计这许多亲人无辜受难!想到这一节,兰芽隐隐又觉胸中气血翻涌,喉中又腥又甜,她情知是血,强忍着将一波咳嗽压下。只憋得面白气弱,双手不住发抖。

    谭老夫人见她不支,劝道:“你们先去歇一歇,有话明日再说不迟。”

    兰芽此刻也委实是无话可说,遂点头答应。

    谭老夫人有两个女儿,俱已成家。她便将兰芽三人安置在两个女儿在家时居住的屋中。

    歇息了一夜,次晨兰芽便要往季瑛别个朋友家打听消息。谭老夫人原叫了个男仆送她们,但兰芽见谭家只老夫人与一个儿媳,丫头只得三个,男仆更少,便不肯带人。只借了三套男装,与九歌、冬雪换了,带了些银子出门。

    这一天直到傍晚方才回转谭宅,打听到的消息倒是令人欢喜至极——原来朝中谢太后已任命文山先生为右丞相,文先生如今正派人赴各地募兵筹饷,大力抗元。季瑛逃脱后,在山西等地召集了数百义士,往临安投文丞相去了!

    得知这一消息,兰芽与九歌都是大喜过望,在路上便商议着尽快赶去临安,与季瑛相会。

    从最后一位朋友家中出来,转出一条夹弄,迎面是好大一片桑林,三人正欲从林中小道穿过,到前头街上雇轿,却听见桑林中喊打之声不绝。

    兰芽不欲多生枝节,便要避开此处不走,便在这时,一个衣衫破碎的年轻人踉踉跄跄从林中奔出,后头一群人吆喝着赶来,有男有女,个个向那年轻人破口大骂,拳打脚踢,这群人后头,又跟着一匹不住仰天嘶鸣的雪白骏马。

    兰芽未及说话,九歌已拉了旁边一个老者询问,老者捻须道:“这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先是纵马将这些人家辛苦晾晒的‘孔明菜’又吃又踩又糟践,跟着又将这片林中嫩桑叶吃了不少,人家岂肯饶他!”

    说话时那人已逃到近前。只见他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口中不住分辨并非有意,但这些人不依不饶,只是追打不休。

    老者向九歌指点道:“这人说的一口官话,穿戴讲究,这匹马也是好马,当是大地方的公子哥,只不知为何这般不晓事,又不肯赔钱出来。”他向来路张望片刻,又道:“孤身一人,没个随从,这人好生蹊跷。”

    只听一个身穿藕荷衫子的大嫂手拿烧火棍指着这人骂道:“我家半年里头就指着这些干菜度日,都叫你这厮糟践了去,不拿出银子来赔,我打烂你的狗头。”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叫骂,怒他毁了桑叶,无法饲蚕。

    这人一头躲避拳脚,一头拼命解释——说原不认得那些干菜,只道是丢在街上的无用之物。桑叶更加不认得,不知是喂蚕的东西,只知喂马甚好。

    他不辩还好,一加分辨,众人怒火欲炽,更打得凶。

    兰芽也有些诧异,见他分明一脸委屈老实相,可说的话又离谱至极。哪有人不认得干菜,不知桑叶喂蚕的。

    这老者所说“孔明菜”,便是腌制晒干的蔓菁。

    襄阳蔓菁极佳,生吃又脆又酥。诗人杨万里曾做“春菜”诗赞誉此地所产芦菔、蔓菁:

    雪白芦菔非芦菔;吃来自是辣底玉;花叶蔓菁非蔓菁;吃来自是甜底冰。”得大诗人下笔一赞,自此襄阳芦菔、蔓菁,并称“二美”。

    将蔓菁腌制数月后晒干,制成风干咸菜,佐粥极好。这法子相传还是武乡侯诸葛亮躬耕隆中时想出,因此襄阳人又将蔓菁干叫做“孔明菜”。

    外地人不识“孔明菜”,尚可原宥;但说不识桑叶,却分明是狡辩之词。桑树大江南北所在多有,哪有人将桑叶喂马的!

    更兼此时夏蚕正当二眠,所需桑叶极多!采桑如救火,李白诗云:蚕饥妾欲去,五马莫留连。蚕时三餐草草,邻里吊庆不通,便脾气最坏的男子,在这一月亦晓得体贴妻子姐妹的辛苦。这一片桑林生在城中,是附近不知多少人家救急的林子,如今给人毁去不算,竟还口口声声说不知桑叶用来喂蚕。这口气叫人如何咽下?

    众人上前将这人围上痛打,这人抱头滚来滚去,不住求饶。

    兰芽心中装着季瑛的事,虽见此事有些古怪,也不欲停留,叫了九歌、冬雪,便要离开。

    谁知厮打之中,一领“书生巾”从人群中给扔了出来。巾帽色作天青,丝绵织成,兰芽一眼瞧见,登时想起季瑛也曾戴过同样颜色、质地的巾帽,她停住了脚步,不由有些怜悯那人群中的书生。
22第二十二章 终身误尽(下)
    “哑巴牲口不懂事,要打打我,别打我的马!”那书生忽又忍痛高喊。

    兰芽微一踌躇,低声问九歌道:“咱们带了多少银子?”

    九歌道:“不到五两。”

    兰芽道:“你去,替这人赔了给人家,我瞧他怪可怜的。”九歌吓了一跳:“姑娘,咱们如今的家当就只燕王赏的那些,此去临安,还不知够不够,怎可……”

    兰芽叹口气道:“自身难保,爱莫能助,罢了!走罢!”

    三人从桑树林旁绕过。已走了几丈远,隐隐又听见那书生哀求:“这可是千里马,打不得啊”,中间夹杂着白马颤抖哀鸣。

    兰芽心一软,停步看着九歌不言语。九歌摇摇头,转身向人群中走去。

    兰芽遥遥看着那名穿藕荷衫子的大嫂走出来跟九歌交涉。两人比比划划说了半日,九歌又复走回,没好气道:“人家说瞧我主子的面子,五两也罢了。但那马人家必要杀了出气。”

    兰芽听了一怔。九歌又道:“那个呆子死也不肯将马留下,姑娘,咱们走罢,这事管不了,也管不起,何苦来的!”

    兰芽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对赤金耳环递给九歌。她今日着了男装,耳环取下便一直放在怀里。

    九歌大惊:“姑娘,没亲没故的,这是做什么?他不肯舍马,咱们倒舍首饰!”

    兰芽苦笑一声:“这人身上的痴气,倒跟季瑛有几分相像。”听了这话,九歌已知今日耳坠子绝保不住,只得接了东西,掉头再去。

    不一刻,九歌撅着嘴走回,众人得了银子耳环,也纷纷散去。

    冬雪见九歌一脸不高兴,便逗她道:“咱们姑娘菩萨心肠,对不相干的人尚且如此,哪日咱们遇了麻烦,姑娘定然将浑身首饰都取下来救苦救难!”

    说得九歌“扑哧”一笑,兰芽也笑了。

    三人才走过树林,上了大街,忽听背后有人高喊:“兄台留步!”原来是那书生牵着马一瘸一拐地追来。

    九歌与冬雪忙挡在兰芽身前,九歌大声道:“我家公子行侠仗义,却向来不喜跟陌生人讲话,你不必客气,这便回家去罢!”

    书生拱手道:“既是如此,还请小哥留下住址,明日我好登门道谢,将银钱送还。”

    九歌摆手道:“不必了,你走罢!”书生见她极是坚决,似乎多说一句话也不肯,诧异之余,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瞧去,见九歌虽眉清目秀,但脸上却隐隐长着数颗小红点。似乎是生了疹子,又像是给蚊虫之类叮咬留下的伤痕。他皱眉不解,沉吟着轻轻摇了摇头。

    九歌见他不走,心中有气,转身扶住兰芽道:“公子,咱们走,不必理他。”

    书生忙在背后道:“今日受了兄台大恩,我甄金感激不尽。兄台既不肯见识姓名住址,我给兄台施个大礼,聊表寸心!”

    兰芽仍不回头。背后也没了动静,想是那书生诚心诚意,正自弯腰低头。

    “小飞,人家也救了你,你也施个礼!”

    兰芽正要举步,忽听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她一时好奇,转过身去,正看见那匹白马给书生拽紧了笼头,被迫低下马头,呲牙咧嘴地倒着蹄子。

    兰芽看了马一眼便觉有趣,再瞥见书生站在一旁——脸上分明眉花眼笑,却因额头全是污泥,左腮高高肿起,那笑容看去比哭还难看——她当下嘴角一弯,忍不住便笑出声来。

    书生朝她扬了扬手,歪歪斜斜地上了马,不再看兰芽她们,调转马头,一提缰绳向后驰去。

    兰芽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九歌,你说季瑛在临安,若也这般冒冒失失毁了人家的东西,可会不会也有人替他解围?”

    兰芽带着九歌、冬雪,在谭宅住了五日。

    谭老夫人苦苦留她再住几日,但兰芽心早飞到了临安,一刻也不想耽搁。路上所需东西既准备齐楚,这日清晨在汉水边雇了艘小船,便与老夫人洒泪相别,望临安而去。

    整整一个上午,顺风顺水,船行极速。兰芽望着两岸迅疾后退的村落人家,不由心中喜悦。暗忖照这样快法,只怕不出一月就能赶到临安,见到季瑛。

    此时距襄阳陷落已有年余,鄂州已经失守,元军在伯颜的带领下,已顺长江东下,因此路上并没遇到元兵。

    晌午并未停船打尖,船夫边撑船边啃干粮,后舱内九歌打开谭老夫人所赠“路菜”,各人吃了些。

    到了傍晚,江面渐窄,船行愈来愈缓。兰芽见对岸一棵大树上高高挑着一个客店的幌子,便吩咐道:“船家,咱们就在这里过夜罢!”

    船夫正要将船撑向对岸,忽然这边小路上有人叫喊:“船家,等一等。”

    船夫见是一个青年公子,牵着马站在岸边不住挥手,便手圈喇叭喊道:“这里水位不深,你骑着马便能过去!”

    公子喊道:“不行啊,我这马怕水!请船家方便一二!”

    兰芽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看时便是一愣——竟然便是前几日那个在桑树林中给人的那个甄金!

    甄金也看见了兰芽,又惊又喜道:“兄台,咱们真是有缘啊!”

    兰芽还未说话,九歌已高声喊道:“你这不是千里马么?怎地又怕打,又怕水?”

    甄金笑道:“正是千里马,才又怕打,又怕水。打不得是身份,淹不得是好洁。岂不闻,‘是龙有性儿’?”九歌向船夫道:“咱们走,不要睬他。”

    船夫却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天色已晚,前头怕没了客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着话,已将船头拨过,向这边撑来。

    甄金谢了船夫,敏捷地跳上船来。白马小心翼翼地控着蹄子,果然不肯沾水,左右前后地试探了半日,才仪态万方地走上船来。

    它一上船,小船登时往下一沉。兰芽站立不稳,忙扶住了冬雪的肩。

    船夫用力撑船,船上四人一马,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闪失,船便要翻了。

    好容易撑到对岸,船夫擦了一把汗,笑道:“相公,你这马驮了多少宝贝?险些压沉了小人的船!”

    他本是说笑,不料甄金一掀马鞍上的褡裢,竟真的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他将银子向船夫怀里一扔,却转向兰芽笑道:“上回出门没带钱,吃了大亏,这叫做吃一堑长一智!”

    船夫已是喜得傻了。九歌却不喜他这纨绔派头,一伸手道:“你有钱了,将我们的钱还来!”兰芽嗔道:“九歌!”

    九歌将眼一翻:“公子,咱们也不宽裕。他既有钱得紧,坐个船都值一锭银子,咱们救了他的命,便给一万锭银子,也还是少的。对了,还有他那匹马,又有身份,又爱干净,也值五千锭!”

    她说得又急又快,兰芽拦不住,歉意地瞧了一眼甄金。冬雪歪着头听九歌说话,掩口笑个不住。

    甄金却道:“小哥这话差了。所谓‘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若拿银子来换,可就显得俗气了!兄台,你说是也不是?”

    兰芽不愿与他啰嗦,只低头不语。

    说话间大家上了岸,早有店小二殷勤迎来,引入客栈。

    兰芽见这客栈不小,门口大红的灯笼上写着“如归”二字,一笔行书甚是精神,顿觉心中踏实了许多。

    九歌瞪了甄金一眼,向小二道:“快将干净房子打扫一千间,给这位爷睡觉!”伸手向甄金一指。

    小二一愣,赔笑道:“爷台说笑了。小店小本生意,委实腾不出一千间房。只上房六间,委屈各位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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