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I&II-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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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思虑了一瞬,心道:莫非是他?回来得好快。若真是他,沉船也好,尸体也罢,还是不被瞧见为妙。他口中果断道:“绝非寻常打渔的,叫弟兄们别留下痕迹。”
雷铉不及多想,下令喽罗们割断绳索,将沉船再次沉入湖底。待操作妥当,众人眼见一只快船从雾霭中疾驰而来。
韩若壁想也不想,道:“快撤!”
雷铉当即又命令十来艘蜈蚣快艇全速前进,务必甩开那只快船。
分金寨的快艇艇身轻巧,每艇均有十几人同时划桨,在湖面上破水而行,速度绝非其他船只可比。但饶是如此,仍然无法和距离十丈开外的那只极其一般的快船拉开距离。
韩若壁站在一艘快艇的艇尾上,手搭凉棚,聚足了目力望去,口中道:“瞧见了,来的是一艘州府快船。”
本来站在艇首的雷铉大感不解,也窜至艇尾,道:“怎么可能?州府的快船我都见过,纵然是其中最快的‘浪里钻’也不可能赶得上我们改装过的蜈蚣快艇。”
韩若壁道:“一定是他来了。”
雷铉疑道:“他?”
韩若壁苦笑了一下,道:“敢单枪匹马跑来搅‘分金寨’的局的,还能有谁?”
两人异口同声道:“黄芩。”
韩若壁点头道:“这个黄捕头敌友难辨,我等行事只有少让他掺合才是明智之举。”
雷铉想起前次这二人结伴来水寨之事,茫然道:“他和你不是朋友吗?”
韩若壁佯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是很想和他做朋友,不过也要他瞧得上我才行。”
雷铉道:“遇上象韩兄弟这样的豪杰,总能让我们这些江湖人生出结交之心,又有谁敢瞧不上你?”
韩若壁道:“你莫忘了,他可不算江湖人。”
雷铉恍然道:“不错,我怎的忘了?”
黄芩行事作风与一般公人迥然不同,才会令他时常忘记了黄捕头的公人身份。
韩若壁提醒道:“尸体最好不要被他发现。否则,八条人命的大案,官府抓不到凶嫌,难免为了交差诬赖在分金寨头上。”
雷铉赞同道:“分金寨虽不怕官府,但也不喜欢替别人顶屎盆子。”转念,他皱眉道:“其实,刚才我大可以把这些无名尸和船一起沉进湖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就不怕黄捕头追上来查问了。只是,瞧见韩兄弟适才的模样,想必与他们有些渊源,不希望这些可怜人再被弃尸湖中,所以我没那么做。”
韩若壁向他拱手深施一礼,道:“多谢雷寨主体谅。害你们白忙一场,稍后,韩某定会酬谢分金寨众弟兄!”
雷铉哈哈笑道:“你能有这份心,就是瞧得上咱们。本来,有些事我很想问个明白,但韩兄弟既不方便说,我就不再多嘴问了。”
韩若壁飞身离开了这艘艇,转掠上船队里最末一艘,在艇尾立定。他长衫飘拂,望着雾气缭绕的水面上那只越来越近的快船,神情凝重,如有所待。
正如韩若壁所料,那只快船上的人就是黄芩。
黄芩的客船是拂晓时分才抵达高邮的。从码头上一下船,他就直奔府衙,找来得力的捕快问寻了近日发生的大事。而后,他得到消息,说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道上莫名有很多船只聚集。
那条水道他再熟悉不过:林有贵曾在那条水道上点灯;杨福就死在那条水道上;韩若壁曾在那条水道上流连说要打捞张士诚的宝藏……那里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现在发现有所异动,他立即找了条快船,下了樊良湖,直逼那条水道而去。
到了水道上,只见原本聚在一起操作着什么的船只,渐渐四散开来,而后快速离去。黄芩知道必定有事,更不遗余力地催动快船,加紧赶上。
愈来愈近了,骇然,黄芩瞧见韩若壁竟驻立在前面那艘快艇的艇尾。心道:‘他也在?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韩若壁也瞧见了黄芩,心中怨愤道:‘你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选这个时候?’
自从瞧见那些尸体,他的心情就糟到了极点,胸臆间强压着一口闷气不得舒缓,此刻又见黄芩上来寻事,自是暗生愤恨。
两船相隔约三丈不到时,黄芩再不迟疑,瞅准机会一跃而起,凌空飞渡,直扑向韩若壁那艘艇。
眼看黄芩就要落在艇上,韩若壁胸中气涌,目光一细,右掌迅即拍出,发出一股强劲内力,“呼”得一声向尚在空中之人劈去。
黄芩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毫无冲突的时刻,韩若壁居然会向他出手。没等他多想,一股透着穿心寒意的掌风袭来,砭肤刺骨。
黄芩惊愕之下,怎敢大意?
他没有在空中转向躲闪的高绝轻功,只能急忙吸气缩胸,头颅向后一仰,借着倒翻之力跌落回到自己的船上。
快艇上的韩若壁只觉那一掌拍出后,泻了胸中不少闷气,畅快了许多,淡淡斜了黄芩这边一眼,似是看他摔惨了没有。
在黄芩眼中,这一眼颇多挑衅,剑眉一挑,再次拔地而起,掠向快艇。
这次,他全身戒备,铁链已缠绕在掌上,就等着与韩若壁出招相抗。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韩若壁双手背于身后,任由他稳稳地落在了快艇上。
黄芩愣了愣道:“你什么意思?”
韩若壁道:“没什么意思,前次难得有机会令你‘退’上一回,怎忍得住不出手?这次嘛,你有备而来,既然没把握再让你退了,就不如邀你同船吧。”说完笑意浓浓,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加上出尘的面貌,显得甚是俊逸潇洒。
黄芩忽然觉得这时的韩若壁才象平日里的韩若壁,而刚才贸然出手的倒象是陌生人了,于是皱眉道:“不对。”
韩若壁道:“有什么不对的。听你的口气,好象很了解我?”
黄芩摇头道:“不敢。”
韩若壁苦着脸又道:“你今日,不是为了那一夜讨债,来取我的性命的吧?”
黄芩语噎了一瞬,才道:“那笔帐,日后再和你算。”他将目光转向雷铉的那艘快艇,道:“你和分金寨勾结上了?”
韩若壁摇头道:“我特意请雷寨主帮我打捞张士诚的宝藏,这件事黄捕头原也知晓。至于‘勾结’,倒是黄捕头用词不当了,该说‘江湖英雄惜英雄’才是。”他撇了撇嘴角,又道:“亦或黄捕头瞧不起堂堂的‘分金寨’,才故意贬损?”他特意提高嗓门,令得分金寨一众弟兄都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雷铉在内的大部分人停下了手中船浆,转过头来,瞧向黄芩。
黄芩毫无惧色道:“分金寨是水匪。每一个匪都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瞧得起?”
韩若壁叹了声道:“也许他们是没有选择,又也许他们只是选错了路。”
黄芩道:“错了自然就要付出代价,被人瞧不起也是代价之一。”
韩若壁悠然道:“瞧不起没什么,要了命就不好了。你好象要过不少人的命。”
黄芩道:“要人命的时候,通常也会被人要了命。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只须要了我的命就成。”
韩若壁道:“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可是,黄捕头,你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黄芩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缓缓道:“从来没有。”
韩若壁蓦然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在众人敌视下的黄芩,只觉他的目光,利如剪,寒如冰,就是瞧不出丝毫畏惧,不觉打了个寒噤,避开了他的目光。
黄芩瞧了他一眼,道:“你在这里和我胡扯,分明是避重就轻。是不是藏了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怕被我瞧见?”
韩若壁明白他已经生疑,只能嘻笑道:“哪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你也知道,一日不见便如三秋,你去了好几日,有十几秋了吧。我这厢屯了一屋子的话,就等着和你说呢。”
黄芩冷不丁的脚点船板,依次掠过十几艘快艇,最后落在雷铉的那艘蜈蚣艇上。
韩若壁也没闲着,慌忙施展轻功紧跟其后。
待他落下时,黄芩已瞧见那些藏无可藏的尸体了。他转向雷铉道:“雷寨主,这些你怎么解释?”
雷铉瞧了眼韩若壁,知道无法搪塞过关,干脆落得大方,简要地实话实说了一遍,而后又冷声道:“我这水匪说的话,黄大捕头信是不信?”。
他语带讥讽,显是被黄芩之前的话开罪了,是以心生不满。
黄芩倒不觉什么,蹲下身子,察看过尸体,又沉思了半晌,恍然笑道:“我明白了。”
雷铉追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黄芩瞧了眼韩若壁,见韩若壁也正在瞧他。他肯定道:“雷寨主,你的话我全信。”他手指韩若壁,道:“不过,他的话,我不信。”
雷铉先是不解地望向韩若壁,而后点了点头,叹道:“信就最好,如果你将这桩案子扣在‘分金寨’头上,我们那点交情就算完了。”
黄芩站起身,淡淡道:“案子?哪里来的案子?”
雷铉未料到他有此一说,讷讷道:“你这是……?”
黄芩道:“船上的尸首,你们自行处理就好,不必惊扰官家了。”
分金寨的人都没想到素来行事认真的黄捕头,竟会在这桩案子上如此好说话。
黄芩又转向韩若壁,淡淡一笑道:“明日,你去‘迎来送往’,我有话问你。”
韩若壁伸手抚了抚下巴,把脸伸到黄芩面前,眼睛虚成一条线,道:“去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黄芩有些啼笑皆非,道:“好处?你居然还敢向我要好处?!”
韩若壁假装遗憾道:“我这人势利的很,没有好处的事,从来不做。你不给好处,我为何要去?要不,你先许我一宿同宿,促膝相谈,可好?”
黄芩冷笑了几声,道:“好处是丁点儿也没有,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在这里问个明白好了。”
韩若壁骤然睁眼,长唷了口气,似是服软,口中却道:“床弟间那种事怎能在外人面前问个明白,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他故意误导,显然不想让分金寨众人听到黄芩可能问出的话。
黄芩额角青筋微显,挑眉嗔道:“你!……”只恨不能一脚踢他下湖。
雷铉木愣愣地瞧了瞧韩若壁,又望了望黄芩,口中喃喃道:“你……他……床弟间?……这是哪儿跟哪儿?”
韩若壁还好心解释道:“雷寨主,迎来送往里那张水床委实不错。我睡过,黄捕头也睡过。不信,你问他。”
雷铉呆若木鸡了一阵,而后直盯着黄芩看,张了张嘴,似是真的要问什么。
黄芩一咬牙,道:“韩若壁!你若不去,我什么也不用问,现在就剁了你!”
韩若壁伸了伸舌头,抚掌笑道:“黄捕头到底是黄捕头,开始就这么说多好,我一定不敢不去的。”
黄芩恨恨点头,道:“当心你这条舌头!”
“舌头是吃饭的家伙,绝不敢丢。明日我等你,不见不散!”韩若壁笑道:“黄捕头就要走了,哪位弟兄把他的船驾来?”
只一会儿功夫,朱三驾着黄芩来时所乘的快船到了近前。
原来,黄芩的人一离开船,便有分金寨的喽罗把船钩了去,现在正好还给他。
黄芩转踏上自己的小船,回身又瞪了眼韩若壁,道:“明日若见不到人,除非你离开了高邮,不然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来!”
韩若壁慨然道:“能得黄捕头如此看重,记挂心上,我是该烧柱高香了。”
黄芩不再和他斗嘴,自已驾船离开了。
韩若壁这才恢复寻常神色,转身从怀内掏出一锭五十两的大银,递给雷铉,道:“这八人的尸骨须得好生安藏,还要麻烦雷寨主替我找块风水好的地方。”
雷铉推开他的手,道:“以我们的交情,只要韩兄弟开口,一点小事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好生安藏也不需这么多银两。”
韩若壁坚持道:“既然交情深,就当我送与你花吧。”
雷铉不再推辞,就此收下。
船队回程中,雷铉憋不住问道:“你两个男的……不会真有那档子事吧,到底搞的什么鬼?”
韩若壁随口道:“逗个闷子而已……”
雷铉试探问道:“那刚才的话,全是你在耍他?”
韩若壁只笑着点头,心中却道:真要是耍他,怕是连我自己也耍进去了。
雷铉哈哈笑道:“我瞧着也象。其实,能耍黄捕头逗闷子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佩服佩服!”
韩若壁回头瞧了眼船板上的尸体,又跨上船头,眺望起了远方的陆地。雷铉见他象是在专心欣赏湖景,便不再打搅,退进船舱去了。
韩若壁眼中有景,心中却无景。
他心中有的是血、是悲。
他暗道:若不能夺回财物,替你们报仇,我就枉称北斗会的大当家!
湖面上,雾气开始消散,空气变得清澈起来。
分金寨的船只扬起船帆,逐渐消失在樊良湖的深处。
“迎来送往”的小二才把店门打开,柜台后的帐房师爷刚把算盘、帐本铺上,韩若壁就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店家最喜欢开门红,小二当然记得这位豪客,连忙上前问道:“客官,可是还要那间‘妙不可言’?”
韩若壁摇头道:“不用了,给找个能说话的房间就成。”
小二点头哈腰道:“后院有间厢房安静,不如就那儿吧。”
韩若壁点头,由小二领着去了厢房。
这间厢房远不如‘妙不可言’豪华,但干净、明亮,窗外更有绿竹环绕,赏心悦目得很。
小二勤快地替韩若壁沏好一壶香茗,并且倒满了一杯放置跟前后,满脸堆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尽管吩咐。”
韩若壁喝了口茶,道:“等下黄捕头若来找我,就把他领进来。”
小二点头,连声应下。
他转身出了厢房,顺手礼貌地想带上房门。
韩若壁摆手阻止他道:“开门迎福,黄捕头是高邮的福星,还是让门开着吧。”
小二如他所言任由大门敞开着离去了。
房里只剩韩若壁一人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