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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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梁……”黑衣人低低地念了一个名字。
那是个六年前利用了他背叛了他的人的名字……
那是个这几年来一直缠绕在他心间的人的名字……
那是个啃噬着他的身吞灭着他的魂戳毁着他的心的人的名字……
黑衣人——夏古月像是不愿回忆般皱着眉眯了下眼,再度低下头,动身走入茫茫人海中。
十三梁,我……来了。
第十九章 夜帝离谷杀机藏
书香味浓重的屋子里,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
“书虫,无战庄的事做得不错。接手的事,你让钱使暗中调度就行了。”身穿墨黑色长袍的梁十三微微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夹着一把也不知有多少根的银针翻来覆去地玩着,像是丝毫不怕被其蛰中。
他语气平淡,像是弄倒无战庄是件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事情般。
“谢帝君夸奖,属下明白。”杜传略笑着接受梁十三的赞扬。
“无战庄也算得上厉害,这四年来居然能顶得住我们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若不是他们的‘主人’不在的话,恐怕到今天无战庄依然会安然无恙吧?……对了,日门月宫那边最近有动静么?”
这问题一出,杜传略的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没有,信部那里最近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恐怕,那几人已经不在包围圈内了吧。”梁十三依旧笑着叹息一声。
“帝君何出此言?虽然一年多前有位蒙面人突破了我们对日门月宫的包围,但……”
梁十三手一收,那些闪闪发光的银针瞬间消失无踪,“若本君没猜错,那个蒙面人,定是‘兵王’烈百逸。”
杜传略皱了皱眉,“帝君是说……若那个蒙面人便是烈百逸,那么江湖上的事,岂不是已传进日门月宫里去了?但为什么这一年多来,都未曾听到那几个人的消息?”
梁十三眉间一宽,道:“恐怕是因为‘他’还未超越日月双君吧。”
杜传略略微一停,又回道:“但姚悾溪那方面并没有什么消息啊。” 姚悾溪,是夜圣教自多年前便放在日门的奸细。“帝君怎会突然问起这事呢?”
梁十三道:“自然是因为无战庄那个‘主人’了。你记不记得月前报上来的京城分教遇袭之事?”
杜传略道:“当然知道……虽然在手法与武功上都有些日门月宫的气息,但这可当不了证据啊。”
梁十三道:“本君最近心神有些不稳,恐怕……是‘他’来了啊。”
杜传略一时语塞。
自己是与帝君一同长大的人,虽然越大,帝君的心思便越叵测,但自己依然能从对方的小动作或表情看出些什么。
而六年前的行动,自己也是唯一一个远远看着梁夏二人的人。自然知道,其实当年帝君也是深受影响的。
当然了,自己并不知道帝君对夏古月的感情是否便是——爱。
帝君也是人,是人就不能避免有感情,因此若夏古月再度出现,恐怕会对帝君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而这种影响,六年前他就曾经看到过了——那是帝君生平第一次,第一次如此狂浪凄凉地笑。
那种笑根本算不上笑,相反地,竟令人联想到哭这个相反的词。
况且,当年的计划原本是打算让夏古月与日月双君打起来,好让他们两败俱伤,永远不能再过问江湖事的,但最后的结果……帝君并没有挑动双方的情绪,而是直接让那三人选择。若是一切按原计划来,恐怕现今江湖上,已再没有日门月宫的存在了。
为了夜圣教,为了帝君,自己绝对不可以让夏古月闯来。
梁十三闭上眼睛,“书虫。”
杜传略连忙收拾心思,免得脸上表现出什么,让梁十三看出端倪,“属下在。”
可惜——
“不要打歪主意。”梁十三似笑非笑,眼睛慢慢睁开,道,“他要来,就让他来。如果他能在此时便出现在本君面前,证明他已成功地自日月双君手中逃出,甚至打败了那两人。你的武功虽然还不错,但六年前已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对着他时,恐怕是更没有把握的,你千万不要乱来。”
“可是帝君……”
“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不利于武道上的追求。若不能破除这心魔,本君又如何再上一层楼?”
杜传略低头,“属下……明白……”
梁十三道:“不说这件事了,两个月后的事,准备得怎样?”
“帝君请放心,怎么说这也是圣教第一次以主办方主持的盛会——虽然不过是让些无名小辈上去班门弄斧一下——该调度的人手、场地的准备、宴请的宾客……都已安排妥当了。”
难得地,听了这句话,梁十三向来冷淡的眼眸里此时突然染上了一点调皮的笑意,“真好真好,想来圣教真是人才济济,长江那帮叛徒的事也不过才发生十来天,五行使就已经摆平了,而江湖新人比武大会之事又有书虫你操心……本君心里真是大慰啊。”
杜传略从梁十三古怪的态度及言语中似乎觉察出些什么:“帝君……”
“好了好了,今天也讨论得够久了,本君有些累。”
“呃……那,属下告辞了。”
怀着满腔的疑惑,杜传略终究还是离开了梁十三的书房。
而这个决定,当天晚上,他就后悔了。
因为那天晚上,梁十三便离开了隐月谷,只用纸条留下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本君回来之前,教里的事拜托了。
梁十三从来不是一个玩心重的人。
虽然他也不是个工作狂,但抛下夜圣教的事务不管,独自一人跑到不知哪里去,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大概,江湖上又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帝君要去哪里?”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阻止了梁十三飞若流星的身影。
梁十三瞬间由极速瞬间停顿下来的身法简直完全违反了自然法则,看着那个自阴影里走出的人影,他笑道:“这么快便回来了?”
“若不快点回来,恐怕便见不到帝君这一面了。”唐漾人恭敬地行礼。
“这里又没其他人,十……漾人,你我之间不需要这种客套吧?”梁十三顺了顺被夜风吹乱的头发。
“我是帝君的属下,这种礼数自然是必须的。”唐漾人态度依然慎重。
唐漾人是个与梁十三一般,五官都不突出的人。
他的眉略嫌浓密、他的眼略嫌轻浮、他的鼻略嫌高隆、他的唇略嫌刻薄……只要是一个有正常美学水平的人,都可以从他的五官中找出各自的缺点来。
但部分是部分,整体是整体。
唐漾人那张由各有不足的五官拼凑起来的脸,却显得异常地有味道。不仅让人感到一种尖锐突出的美丽,更是张扬醒目得令人一见难忘。
单以外表不计气质的话,梁十三给人的感觉是一杯温和的茶水,唐漾人给人的感觉则是一杯浓烈的酒酿。
存在感如此强烈的人物,实在不适合当个下属。
但他偏偏却是。
而且还是梁十三的左右手。
“既然你回来了,教里的事我就更放心了。没什么事的话,便回隐月谷吧。”梁十三这么说完,便打算展开轻功,继续赶路。
“帝君。”不想唐漾人却再度出声,再次唤停了梁十三。
梁十三终于皱起了眉,“有事便说吧,何时你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即使被人如此批评,唐漾人还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帝君真的要走?”
梁十三反问:“不然你以为我在月光下散步?”
唐漾人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沉重了起来,而那张艳丽的脸上,慢慢凝结形成一股诡异的杀气。
“我会把他杀掉的。”
这一句话说得异常镇定、坚持、冷酷、毫无余地。
若他面前的是个定力稍差的人,听了这么一句冷得异常恐怖的话后,肯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直觉得身子如同处于凉嗖嗖的冰窖中一般。
梁十三闻言直直地看向唐漾人,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只要不为教里惹上麻烦,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好了。”梁十三的语气便像叮嘱自己的弟弟不要闯祸般,依旧的温和。
显然没想到梁十三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唐漾人眼光闪了闪,“帝君不在乎?既然如此帝君你又何必去截他?直接让他闯来不就好了?只要把他再次出现于江湖的消息放出,到时候甚至还可以让那些所谓的白道人士与他斗个两败俱伤。”
梁十三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才道:“我……在乎。只是我也不会阻止你动他,毕竟他是我教发展的一大阻碍。”
唐漾人脸上终于出现怒气,口气也变了,身上的气势越发地阴沉起来,“难道你已忘了师傅的恩情?忘记了师傅的嘱咐?!”
“我不敢忘记,也不可能忘记。”梁十三淡道,眼睛向远方看了过去,“只是……”
与其这么忍受下去,倒不如放手一搏。
人生匆匆岁月催,百年到头一场空。
尽管他身上有着师傅无限的寄望,但如今夜圣教已在武林立足,只要不出意外,不出几年,这江湖定然是夜圣教的天下。而如今教内一切井井有条,即使少了他,相比影响也不会很大,夜圣教并不只能是靠一两个象征性的人物支撑,否则它的寿命难以长久。
现在则是个好机会,让教内之人锻炼锻炼。
而即使自己继续在隐月谷待下去,迟早有一天……
也该是时候好好考虑那些事情了。
何况,他的确有点想那个六年未见的人了。
当年的选择,他并不后悔。
在未完成复教之举前,他的命,并不是他的。
无论对于那个完全与自己相反、拥有一切、生活在阳光下的男人抱有怎样的感情,他都不能让自己心软。
想来那个人遇上自己,可是个大大的不幸呢。
心里这么想着,梁十三嘴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道:“这么多年了,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况且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唐漾人依然坚持:“那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你何必一定要亲自去!”
“有什么比得过我更能引出那班匿藏甚深的拼命狂徒?这些年他们吞声忍气,怕也只是为了我亲自出马而已,既然如此就待我会一会他们好了。”
唐漾人见梁十三的决定不可动摇,脸色突然地变得平和,仿佛方才的杀气不过是演戏一样。“那为什么是他。”
梁十三一笑,很是云淡风轻。
“你不适合。”
说着,也不再解释唐漾人哪里不适合、不适合什么,轻功一起,人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幕中,让一点准备也没有的唐漾人愣了一下。
唐漾人眼神黯然了几秒,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
良久——
“我也会把你杀掉的。”
夜风中,隐隐约约地,传来这么一句话,像是什么诅咒或者誓言,飘荡在空气中。
久久不散。
第二十章 江雾重遇结难解
江雨迷蒙。
虽然说四月还没到梅雨的季节,但在苏苑这处在长江边的水乡之地,天地间早已是茫茫一片。
人在这其中,就像进入了湖里一般,用手随便向前一抓,保准就能抓到一片湿漉漉的水气。
在这里,雨,不是下的,而是飘的。
如同雪一般,纷纷扬扬,如梦似幻。
在这个如同神话般美丽的苏苑的江边,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为“缘绿亭”的小亭子。
令人奇怪的是,如今亭外明明雨粉霏霏,亭子里却是一片的干爽通透,那种南方特有的粘腻一丝不见,只留下怡人的温润,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而现在,在这个小亭子里,梁十三正端坐在石凳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石桌上以小炉炭火慢慢煮着的自山东快马运来的“天下第一泉”趵突泉的泉水。
待得泉水热了却未沸时,他往煮水的壶子里放入一把上好的杭州龙井,再看着茶与泉水慢慢交融,荡出一圈圈由浅至深的茶褐色,然后不再纯净的水开始慢慢沸腾。
又过了一会,水面上结起细小的沫饽,一个一个缓缓连成一片,看起来煞是可爱。
梁十三拿起一旁的煮茶器具,把现出来的沫饽置于熟盂中后,又停下手来,暇意地看着那眼前的茶具。
梁十三的茶艺并不是很好。
但他却很喜欢泡茶煮茶。
因为他享受这一瞬间。
看着茶叶在原本纯清的净水中浮浮沉沉,又或听着炭火“吡吡啵啵”的燃烧声,他的心情便会慢慢地沉淀下来,甚至有一种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感觉。
那是非常美妙的感触。
茶水再度沸起,梁十三回过神来,把先前盛出的沫饽浇在沸腾的茶水上,最后将茶水分置在两个同样大小的茶碗中。
分好茶汤后,梁十三只是把小炉上的煮茶小釜移开,并没有把炭火熄灭,也因为如此,小亭子里暖意团团,江雨带来的些微寒意丝毫影响不了亭内的人。
“我煮茶煮了近两刻钟,你便站了近两刻钟,不累么?难道我煮茶就真这么有趣?”
梁十三微笑着长身而起,再回身,正对着亭外那停留了好久不曾动过的黑衣人。“江风寒冷,进亭子来喝一杯暖茶吧,古月公子?”
夏古月依然穿着一身黑衣,头上那斗笠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听了梁十三的话,他还是纹丝不动,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十三好一会儿,嘴上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讽道:“在下卑贱之身,如何受得起帝君亲手煮的这一碗茶?”
梁十三像是听不明白夏古月所讽为何、对于对方生疏的称谓也无多大反应般,一脸的不明白,茫然问道:“古月公子乃堂堂镇国武侯岳世繁岳侯爷之世子,又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尊重的无战庄主人,更为上代带领武林群雄的武林盟主烈君鹤的唯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