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胡同槐树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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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陈兵突然“嗨”了一嗓子唱起来。凡子和军子吓了一跳,接着又听陈兵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反正检查我是不再写了,大不了回家等着下乡去呗!”陈兵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气。
“你想的倒美,就你这样的小流氓,贫下中农也不敢要呀,还是劳教合适。”军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说。这小子竟变着法儿腻味陈兵。
“贫下中农不要我,我上我爸爸那儿当临时工去,更得!我又没杀人放火,凭什么劳教我呀?”陈兵着急地说。
军子说完了也后悔说的太重了,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突然现莲池里走来一对儿搞对象的。就喊:“嗨!快看!搞对象的,快点儿!”手一比划还滋了陈兵一脸水。
军子做的滋水枪与众不同。圆珠笔管儿下面不是气门芯,而是医院输液用的胶皮管子,盛水多,劲儿足,射程远。
“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陈兵一听搞对象的,顾不上满脸水花儿,急忙凑过去。凡子也跟着趴过去。
水中亭的九曲桥上,一男一女正在照相,一看两人腻腻乎乎的样儿就是搞对象的。女的穿了一件女式军褂,军褂的翻领上又翻出粉红色的确良假领,最显眼的是那根儿大辫子,辫梢儿都耷拉到**蛋子上了。女的不时摆出各种姿势,让男的拍照。
陈兵两只手紧紧扒着窗户框,两只眼睛瞪的滴溜溜光芒乱射。军子两手平端着滋水枪,冲下面“嘟嘟嘟”一阵扫射,一副横扫一切害人虫的豪迈气概。
“一边儿待着去,一边儿待着去!别挤。”陈兵狠狠推了军子一把。
说完军子,陈兵又说:“看那女的,大辫儿没治了,快跟李铁梅差不多了。”
这时那个女的正把一根儿大辫儿揽到胸前,两手捏着辫梢儿,摆了一个梳妆打扮的姿势。陈兵见了嘴里又出了一声羡慕的怪叫。
“臭美滥酸梨,冒充人家李铁梅,不过军褂儿倒像真的。”凡子边看边说。
“什么呀,一看就是家做儿的。你看那腰儿,绝对不是真的。”军子不同意凡子的看法。
“那色多正啊!草绿草绿的,一看就是正经货。”凡子瞄了瞄陈兵的军褂说。陈兵的军褂是地地道道的家做儿货。
“你俩甭抬杠,谁说的也不对。”陈兵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人家那是正经军装改的,看那卡腰了没有?自个儿往里收的。外行!”还是陈兵有经验,说起来头头是道。
那对儿男女大概累了,要不就是光线太暗了,男的收起相机背在肩上,两人溜溜达达向学校围墙的方向走来。走着走着,男的拉起了女的手,女的甩了一下没甩掉,俩人就手拉手肩并肩往前走。
“看那两条腿,撇拉撇拉的,都并不到一块儿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陈兵一边看一边分析评论。一副老油条样儿。
“像了吧唧的,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好东西?”军子说。
“就是……”凡子的话还没说完,陈兵又叫唤开了。“嗨!嗨!快看,有戏!”陈兵一边喊一边把身子使劲儿往外探。
原来那个女人主动挎上了男人的胳膊。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儿吧,嘁!你们俩,嫩多着呢。”陈兵得意地嘟囔着。
那一男一女挎着胳膊走过水中亭,迎面碰上几个踢踺儿的老头儿,女的急忙抽出胳膊。过了桥俩人又靠到了一起,男的手还顺势搭到女人的肩上,女人稍稍扭了扭也就同意了。男的凑过去在女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女的抬起手要打男的,男的赶紧主动扇了自己一巴掌,两人的身子挨的更近了,步调也出现了明显的不一致。
就在这关键时刻,高高的围墙无情地挡住了凡子他们的视线。陈兵骗腿站到窗台上,还是看不见,急得直跺脚:“好戏刚刚开了个头儿,又停电了,倒霉!”陈兵沮丧地嚷嚷着。
军子一步跳下来,前腿弓后腿蹦,右手叉腰左手向门口使劲儿一挥,大声喊:“同志们,前面就是沙家浜,我们迂回前进,像一把尖刀**敌人心脏!跟我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跟哪儿呀这是。凡子和陈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军子已经迈着小碎步冲出了教室,凡子和陈兵也蒙头转向地跟了出去。
到了楼梯口,凡子问:“到底上哪儿呀?”“别出声,跟紧大部队!决不能让一个蒋匪帮逃出我们手心!”军子说完一歪**顺着楼梯扶手出溜下去了,凡子和陈兵紧随其后。
军子领着他们绕到了楼后围墙下,渐渐放慢了脚步,沿着墙根仔细地数着墙上的垛子,“一、二、三、四……”
这小子数什么呢?凡子他们还在纳闷时,走在前边的军子突然停下脚步小声喊道“就这儿,快!”,后边紧跟着的陈兵凡子一下子撞到他身上。
未完,转下一章)
………【第六章】………
军子一伸手抽出了围墙上的两块砖,围墙上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瞭望口,就像电影里鬼子炮楼里的瞭望口。~~~~围墙那边就是莲池,凡子和陈双这时才明白军子的用意。
陈兵急忙伸长了脖子凑过去:“奇怪!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呀?”
军子扒拉开陈兵说:“笨蛋,看我的!”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眼前是一片朦朦的绿色,再着,原来正是那个女人的后背,后背上的大辫子清晰可辨。哈、哈、哈!军子在心里出了无声的大笑。
凡子和陈兵见军子趴在墙上半天不动,急得在后面直拽他,军子的两只胳膊向后拔拉着说:“等会儿,看我给他们来个新婚留念。”说完,捏住滋水枪的皮管儿,用牙叼下滋水枪上的圆珠笔头,直接把枪口对准了瞭望口,回头看着陈兵和凡子,然后松开皮管儿扫射起来。
仨人保持着随时逃跑的姿势,就像赛跑前各就各位一样。这时只听墙那边传来女人“啊啊”的惊叫声。
三个人像听到了令枪响,撒丫子就跑。军子跑在最前边,一口气跑进教室,谁也顾不上说话,拿起自个儿的书包又往外跑,仿佛跑晚了就会被那一男一女逮住。
凡子跑到楼下才想起教室门还没锁,又跑回去。就在他锁门的时候,隔壁中七班的教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定是那对狗男女在实施报复行动……锯子臧来了
凡子一口气跑到胡同口,心里才踏实下来。走进大场,看见槐树院门前围了一圈人。赶紧凑过去,原来是修炉子换壶底的锯子臧来了,他最愿意看锯子臧干活了。
凡子三步并做两步跑回院子,就着水管饱饱地灌了一肚子凉水。“喝吧!刚跑回来就灌凉水,一不对付就把肺喝炸了!”李婶在后面追着喊。“没事儿!”凡子抹抹嘴头子,急急忙忙捅开炉子坐上锅。
“你也不拿拔火桶拔拔,哪辈子是个上来呀?你老舅不在家你就想造反,一边子去!”李婶说着把锅端下来,把拔火桶放好。又说:“爷爷吃过了,再熬锅粥咱们喝。”凡子巴不得李婶都替他干了呢,进屋拿了块剩饼,跑着看锯子臧干活儿去了。
锯子臧正在给二子换壶底,没了底儿的水壶躺在地上,白色的水垢流了一地。凡子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锯子藏敲敲打打,锯子臧那双长满老茧脏了吧唧的大手,干起活来比二子媳妇绣花还巧,不管是铁锅、钢种锅,还是瓦罐瓦盆,盘子碗,到了锯子臧手里都变得服服帖帖。
锯子臧截长补短就过来一趟,推着一辆早已辨不清颜色的旧自行车,车座子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破布条子,里边的弹簧探头探脑的,车子光秃秃的,轱辘和链子上的挡泥板都没了,后椅架上放着一只马鞍形的木头箱子,箱子又分成了许多小格子和小抽屉,里边放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修理工具,还有铆钉、锯子、焊锡等等。马鞍形的箱子上挂着一面小铜锣,走起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锯子臧和别的修理炉子换壶底的不一样,从来都是推着车子,迈着从容的方步,就像散步一样不紧不慢地在胡同里溜达,一边溜达一边吆喝:“修炉子换壶底!锯盆、锯碗、锯大缸!”随着吆喝声,小铜锣“当、当、当”很有节奏地敲着,好像在为锯子臧伴奏。
锯子臧的吆喝声与众不同。他是走着走着冷不丁来上一嗓子“修理炉子换壶底!”要是这会儿正好迎面过来个人,非得吓一跳不可。
锯子臧的吆喝声也与众不同,他的“修炉子换壶底”是用又尖又细的假嗓儿唱出来的,托腔绵软悠长,如行云流水一般,气贯整条胡同。而后边的“锯盆、锯碗、锯大缸”是憋足了底气,咬着后槽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嗓子眼里崩出来的,短促有力而又节奏分明。
人们不用出门儿,光听这与众不同的吆喝声就知道锯子臧来了,纷纷把需要修补的物件拿出来。就是没什么需要修补的东西,也要出来看看锯子臧,打个照面儿,要不然就像缺了点礼儿似的。
锯子臧不仅嘴上吆喝的有味儿,手上的活儿干的也地道,因此如果有一程子锯子臧没来,人们就会念叨,锯子臧怎么老没来咧?
可不,有一大程子了。该来了呀,我们家的水壶都往外浸水了,还说让他换个底呢。
锯子臧来了,不管有活没活,在胡同里转悠一圈儿,吆喝几嗓子,然后就在槐树院门前的大杨树下支好车子等着。赶上活儿多,锯子臧在胡同里一待就是一天。中午吃点儿自己带的干粮咸菜对付对付。每到这时李婶就给他端碗菜汤或棒子面粥,最不济也要沏壶茶叶末子给他端出去。
锯子臧最露脸的一次是给凡子爷爷锯茶壶。那天锯子臧从上午九点多一直忙活到傍黑儿,中午饭是爷爷让保姆王妈给他蒸的两面馒头。
凡子爷爷的小茶壶已经陪伴他几十年了,酱紫色的壶面油光亮。说是茶壶,可凡子从没见爷爷用它喝过茶,总是在手里摸索把玩。不知什么时候茶壶肚儿上裂了一道纹,越裂越长,最终成了一个歪歪的“丫”字形,而且还有继续延伸的趋势。
“你这是怎么锯的?连好地方都给锯上了?脱了裤子放屁——找费事!想按锯子数算钱呀?没门儿!”当锯子臧把锯好的茶壶递给王妈时,王妈大声嚷嚷着不依不饶。
锯子臧低着头默默地掏出烟袋,点上袋烟吧嗒吧嗒抽了一锅儿才慢慢地说:“先让老爷子看看再说。”说完,任王妈再怎么吵吵,他也一言不了。
“这事我没法交待,要去你得跟我一块儿去!”王妈拽着锯子臧一起去见凡子爷爷。
凡子爷爷捧着茶壶,又摸又看,还举起来冲着亮儿照,又伸进食指,在茶壶里边摸索,最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掏出一张五元大票给了锯子臧,把一旁的王妈心疼呲牙咧嘴的。五块钱!快赶上自己一个月的保姆费了。更让王妈生气的是锯子臧居然连个谢字也没说就把钱装上了。王妈挑拨说:“他瞎做主张,把好地方都锯上了,还给他……”王妈还没说完,爷爷早回屋了。
原来,锯子臧把壶上的“丫”形裂纹巧妙地锯成了一只正在水中觅食的小蝌蚪。他用紫铜丝打成小巧的锯子,在丫字形裂纹上面锯了一个椭圆形的小脑袋,下边的尾巴又拐了个弯儿。这样,一只摇头摆尾的小蝌蚪便跃然壶上了。
“小凡子,吃饭了!”院里传来李婶的喊声。直到李婶喊了三次,凡子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了,这时锯子臧也已经准备收摊儿了。
晚上,凡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白天的事儿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一遍遍回放。
1不稀地:不屑。
2小秧子:社会闲散青年。
第六章。学完农紧接着学工
教导我们说,“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
李老师还没说完,教室里欢呼声呐喊声就响成一片,大家知道学工的事儿终于定下来了。/
“安静!安静!”李老师按按手。等同学们安静下来,李老师又讲了这次学工的意义和注意事项。
“这次学工是我们第一次到国营大工厂参加劳动,接受锻炼,和我们以前在校办工厂劳动有很大的不同。
我们将面对面心贴心地和工人阶级共同劳动共同生活两周的时间,是一次难得的向工人阶级学习的好机会,每个同学要从思想上高度重视,从行动上积极努力。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努力和工人师傅打成一片,把工人阶级的好传统好思想好作风带回来。
大家要认真做好准备。早晨七点半到校集合,统一乘八路公共汽车,到罐头厂下车。中午不回家,自己带一顿午饭。有条件的同学也不许骑自行车。”
李老师刚讲完,教室里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2。军用物资
以前的学工都是在校办工厂做打包用的铁要子。完全是手工操作,工具也比较简单,一条铁锉样的铁板儿,一块砖头大的带有凹槽的木头砧子,还有一把锤子,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原材料是一条条宽窄不一的薄铁片儿。用锤子和木头砧子,把铁片儿包在铁板儿上褪下来就是成品了。
李老师经常告诫同学们,我们校办工厂生产的产品看似简单,但意义却非常重大,是军用物资。我们生产的铁要子要随着各种物资一起运送到全国各地的边防哨卡。所以大家要高度精心,以保证我们的解放军战士守卫好祖国的边防。
听了李老师的话,同学们感到自己的劳动非常庄严神圣,脑海里顿时闪现出珍宝岛上趴在雪地里的解放军战士和西沙群岛上戴斗笠吹螺号的女民兵。隔上一段时间,同学们就会看到几个解放军战士开着大卡车来拉铁要子。因此那间黑糊糊的大仓库在同学们心目中又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下课后,刘丽丽和小四眼儿几个积极分子立刻忙着到总务处领红纸写决心书去了。凡子和军子一起急急忙忙往陈兵家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