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犬-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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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番布置却有些晚了,临时布置的防御措施根本没什么效果,暴躁的人群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将其冲垮,无数人喝骂着冲进周家宅院,和家丁们战作一团,周家的家丁虽说武艺不错,可终归人数太少,徐州人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他们人数众多,几十个对付一个尚有不少富裕,顷刻间便把周家最后的防御撕碎,开始在大宅中肆意妄为起来。
在狗营窝了一肚子火气,最终无可奈何离开,正寻思要找个什么办法收拾宋庆,却暂时还没有准主意的周老爷,也恰巧在此时回到了家,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他家被不知多少百姓冲开,成为风雨中飘摇的一叶小舟,似乎很快就要被倾覆掉似的,周进先是一愣,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可当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又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却发现根本没有看错,他家确实是被人砸了,或者说是正在被人砸,院子里到处都是哭喊喝骂声,宛如修罗斗场一般。
“快,快去州衙,让知州大人出兵弹压!”周进总算有几分急智,胆气也还说得过去,没想他那内宅管事一样被吓昏过去,哆哆嗦嗦的下了命令,根本不敢在这里停留,领着几十个家丁躲到角落处,根本不敢露头。
知州杨清此时已经得了通报,他之前正在某红歌女房间内探讨文学艺术,对公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可这终究不是小事,闹不好真的激起民变,他这个知州也就当到头了,弄不好不光是丢官的问题,还要蹲大牢甚至杀头呢。
想到这里,杨大人心中对周进一通大骂,虽说后者也是徐州士绅,而且还顶着个书香门第的名头,却对他这个知州说不上有多恭敬,也就是最近对付宋庆,双方银钱往来这才密集了些,头几日还为这个得罪了宋庆,原本人家宋总旗跟州衙关系不错,赚了钱也从不独吞,总要送过来一份,早知道回来变成宋千户,势力还如此暴涨,当初就不该趟这浑水。
今天这事也是一样,虽说杨清不清楚具体根由,不过早上宋庆和周进打赌的事情他还是听说了的,想也能想到八成脱不了干系,若不是看在银子和自家官位的份上,他才懒得去管这些破事,可如今事情既然到了他这里,没奈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只是他州衙总共也没多少人,哪里敢对付数千百姓,只得叫人去徐州卫那边请人,尤其要请宋庆过来。
能跟着知州老爷一起来探讨文学艺术的,那都是身边的心腹人,自然也能猜到怎么回事,根本就没去指挥使衙门,直接奔了宋庆的狗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等待宋千户的答复。
宋庆自己如今也在犹豫,外面的情况他也听说了,同样有些傻眼,他都没想到能闹得这么大,可见周进有多不得人心,而且自己这边头一次操作,终归还是欠缺了经验,现在人群似乎有些失控了,若是持续下去的话,不但州衙落不着好,徐州卫同样也没好果子吃,他在这次事情中嫌疑太大,若只是对付周家,那是徐州内部的事情,不会有人因此问责,可若是真闹出了别的什么,比如说砸了周家之后意犹未尽,再到城中各处搞破坏,那可就不是徐州内部问题了,是真正的民变。
到了那个时候,他恐怕也很难脱了干系,就算是没什么证据,可上边从此也会对他防备起来,毕竟有这么个能闹事,甚至能够煽动百姓的人存在,谁心里都不会踏实,往后想要继续升迁,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奈何,宋庆也只能立刻点兵,在杨清随从千恩万谢之下,从狗营浩荡而出,朝着周家宅院的方向前进,没多久便看到王坚也领了一队人马出来,因为有杨清那随从在,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打过招呼,都是继续朝出事地点前进,途中还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杨清,宋庆根本不等知州大人问话,已经主动说道:“大人,听说那边闹得很凶,下官先要求个情,请大人放过这些百姓,千万莫要追究,否则百姓们一旦被激起怒气来,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怕是谁都没好果子吃!”
“这个……”杨清原本怒气冲冲而来,是很想抓几个刁民惩治的,可想想宋庆这话也对,如今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若是此时上去抓人,真的将百姓们彻底激怒,只怕会闹的比现在还过分,他如今只想求得平安,当即也便不再坚持,点点头道:“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吧,只要能先让百姓散去,怎么样都可以,这周家也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人能说出这个话来,说明还不糊涂!”宋庆立刻接了一句,也没等杨清反应过来,已经骑着马扬长而去。
杨清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哪怕他作为文官,地位要比宋庆高得多,按道理来对此说应该很气愤才对,可被这年轻千户如此老气横秋,甚至是居高临下的点评,心头却反倒有几分轻松,似乎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似的。
良久之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一种别样滋味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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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闷亏4
杨大人的叹息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他作为知州,在徐州城中可谓是一言九鼎,哪怕是在整个徐州,也是能够和指挥使孙伯平分庭抗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占据点小优势的强大存在,过往这些年都是如此,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或者说从徐州卫入京勤王回来之后,这种局面已经开始出现崩塌,具体的说就是宋庆忽然崛起,已经走在成为第三股势力的路上。
最重要的是,他对这种情况没有丝毫办法,因为孙伯平对此似乎乐见其成,毕竟宋庆出自卫所,本身也是卫所的千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武人,大明朝的武人虽然不敢招惹文人,可也绝对不会对文人有什么好感。
而同样带有文人属性,从前在徐州也算一号人物,甚至还能跟自己遥相呼应一下的周进周老爷,现在正在倒大霉,八成还就是这赶去驱散百姓的宋庆一手促成,只看两人交手的这几个回合,周进明显不是宋庆对手。
往后这徐州,恐怕还真就难说了。
事实正是如此,当狗营举着火把赶到周家时,不少闹腾的最欢实的泼皮混混当即住了口,有些甚至还开始组织起纪律来,狗营的人没得到命令,自然也都原地不动,只是将兵器摆了出起来。宋庆骑在马上,手中拿着铁枪,高声喊道:“诸位父老乡亲,在下是狗营宋庆,今日听闻诸位父老冲击周员外府邸,特地来此劝解,还望乡亲们听我一言,莫要自误!”
宋庆在市井百姓间的名气太大,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徐州的新英雄,新偶像,同样也知道他手下的狗营能打,相当能打。几乎算是大明军队中一等一的实力,此时听他大声呼喊,虽然在嘈杂中显得不太清晰,可宋庆和狗营两个词已经能够代表一切,加上有不少泼皮混混在旁边组织纪律,因此第一时间安静下来,都在等着这位狗营营官说话。
这个效果,宋庆还算满意,尽管依旧有不少嘈杂声音,可大部分人都安静下来了。他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的事情我听说了。他周家狗眼看人低。若是换了我,同样也不能忍,只是那华明池终归是他自家开的,若是不愿意款待诸位。看不起咱们徐州乡邻,大伙儿以后不要去他那里便是,反正宋某有个碧波池,只要你有钱,什么人都让进,门槛比他这里低得很,往后大家还去我那里便是,至于说如今嘛,还是先离开的好。总不能真把他家满门老幼都杀干净吧?”
周进几乎吓呆了,之前宋庆那话虽然不中听,还有往自家碧波池拉生意的意思,但总归还能听进去,可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生怕徐州百姓没想到要杀他周家满门的茬儿。非要给他们提个醒吗?
果然,人群中开始有人鼓噪着要杀周家满门了,周老爷心中怒极,却也是怕到了极限,他家俩儿子可都在呢,那些小妾倒是无所谓,反正有钱就能再娶,可儿子却是不行,他如今这个年纪,若是真没了儿子,怕是再生的可能性并不大,有心想要过去,又怕那群百姓冲过来将他杀了,几千人被鼓噪开来,身边几十号护院当真是不够用的。
至于说宋庆和狗营,只怕盼着他被杀掉的心思多些,未必会过来救他,说不定觉得百姓们下手不够狠,还会在暗中突施冷箭什么的,周进越想越是害怕,哪里还迈得动步子,只得站在原地发呆。
好在宋庆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听百姓们鼓噪一阵,再次高声喊道:“如今这事情州衙已经知道了,卫所也已经知道了,因此宋某才带兵前来,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对大家伙儿也没好处,我看就到这里吧,刚刚和知州杨大人商议过,只要诸位乡邻就此退去,卫所和州衙都保证不追究任何人,大家也就不要再闹,否则宋某军令在身,也只得对父老们失礼了!”
见宋庆似乎要动真格的,百姓们顿时怯了,几千人的队伍聚集起来,他们可以将衙役们视若无物,可若是面对上狗营,谁都没信心打得赢,徐州人从小习武,也正因为如此,才对军队和力量有着超乎一般大明百姓的认知,狗营每日操练都是不避着人的,谁想看都可以,大伙儿都知道这些人有多厉害,尤其如今还是跟建奴厮杀过的狗营,战力自然更是凶残。
人群中总是会有人在适当的时候,喊出适当的话,这次也不例外,短暂的冷场之后,有人高喊道:“宋大人说的话可当真?真的不会抓我们归案?”
“宋某说话素来讲究诚信,这点还请诸位父老放心!”宋庆先保证过一句,随后笑道:“你们这大几千人的,黑灯瞎火一哄而散,只要你自己不主动过来投案,我又到哪里去抓人?”
下面顿时一阵哄笑,只是气氛也彻底松懈下来,除了狗营的士卒依然戒备,其余人包括周老爷在内,都是松了口气,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陆续有人从周家的宅院里面走了出来,跟着就是浩浩荡荡的人群,只看走出来的总人数,哪怕进去的人没有拿东西,只是单纯使用砸这种手段,周家这一次的损失恐怕少不了,周老爷心中明镜一般,可面对这种局势,哪怕他恨的牙根痒痒,却也不能不承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没意外发生的话,他家应该还没有发生命案。
放松之后,周进决定暂时离开,等到人群彻底散尽再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已经都被他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面,看看究竟损失了多少财物,家人有没有受伤之类,只是刚刚迈出一步,就听那边的宋庆喊道:“周老爷,你这是要去何处?你家就在这边,难不成上了年纪。糊涂的连家都不认得了?”
此言一出,顿时又是轩然大波,毕竟大家这一次来冲击周家,为的就是这位周老爷,如今总算见到正主儿,不少人都要冲过来开打,却被狗营的人拦住,宋庆朝人群做了个停下的手势,转过头来继续问道:“这么大的事情,可都是因为你家华明池闹起来的。如今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吗?而且你可不要忘了。咱俩早上时候还有份赌约呢!”
“对啊。还有赌约呢!”混混们又开始叫嚣起来,并且很热心的给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科普,两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人物和什么事情订下赌约,如今正是要见真章的时候,有几个精细的已经明白过来,立刻大骂道:“姓周的,赶紧给人家贾公子和宋大人赔银子,你那华明池连买卖都不做了,哪里还有东西让贾公子包场!”
周进脸色一暗,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已经猜到一切都是宋庆暗中搞鬼。可他没有证据,毕竟那契约不光是他签的字,甚至连条款都是他自己写的,如今又找不到那支商队,这才叫自己挖坑自己跳呢。
有心不想认账。可百姓们来砸他家,很大程度因此而起,如今几千人还没离开,若是再被宋庆鼓噪起来,只怕损失的就不止是四万两,而是他全家老少性命了,可若是这么给钱的话,他又实在心中不甘。
沉默半晌,他总算想出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说道:“我还没见到那位贾公子呢,若是人家已经离开徐州了,这事情自然不能作数,天知道是不是你宋庆串通了他故意害我!”
“故意害你?周老爷,做人可要讲良心,我说让贾公子去我那里包场,说你家华明池东西不够,若是到时候拿不出东西,不能让贾公子满意,那丢的可是咱徐州人的脸面,我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宋庆问完,根本不等周进答话,嗓门立刻提高八度,指着对方鼻子骂道:“可他娘的你是如何说的?说你家东西保证够,不会让咱徐州人丢脸面,若是不够的话,赔给我和贾公子每人四万两银子,若是你东西足够,我给你碧波池的份子,还主动写了契约,签上名字,这可不是我逼你的吧?现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你又来说是我串通他故意害你,也太会信口雌黄了吧?”
周进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他听说过宋庆伶牙俐齿,只是从前根本没当回事,只以为一个粗坯军户,所谓伶牙俐齿,也不过是骂人利索而已,谁想到这厮竟然如此会说,瞬间就把自己和徐州的面子装在一起。
若只是这样还罢了,偏偏宋庆话刚说完,那贾公子好死不死的出现了,身边依然跟着几个从人,手中拿着几张大面值的银票,很是不满的走了过来,当着徐州几千暴躁百姓的面,怒气冲冲向他问道:“我说周老爷,你那华明池还要不要开,我银票都带来了,你家那店铺却不开门,你们徐州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吧?到底行还不行?若是没那个本事,我们不是签了契约嘛,赔偿我四万两银子,我现在要去碧波池包场了!”
“赔钱!马上赔给人家!”
“不赔钱就拆了你的狗窝!”
“徐州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