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佛恩仇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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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如此,说他迷信也可,善良也可,反正他就是这么思维的。
孙德家距离教堂只有二里地,孙德腿底下又快,再加上急于保平安,所以没多大工夫已经来到教堂了。
济南的教堂面积不大,两层院落,后面一个小花园。前面是坐北朝南的教堂,后面是居室。这天上午,锦如正在给放在教堂前的几盆夹竹桃浇水。水井就在街门内右侧。锦如俯身在井口,握着柳梢上的提绳,将柳梢慢慢系到井底,再将提绳抖动,使柳梢扣到水中,随后两只手反复倒把,将盛满水的柳梢提上来。锦如是个勤快的姑娘,教堂里许多活计,像打扫屋子院落,浇花买菜,缝缝补补等等她都胜任,从不偷懒。洋教父达利德很是喜欢这个义女。近年来他看锦如已经长大了,而且很懂事,每逢教堂里较大的活动时,比如节日、婚礼,达利德就亲自主持,而接待一般来人,则交给锦如处理。平时接待的都是一些零散的教民,一般都是忏悔祷告之类的事。
咱们再说孙德,他急急忙忙来到教堂。进了大门一眼便瞧见锦如,真似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孙德和锦如很熟,在孙德眼里,锦如同达利德一样都是天主的使者。
“锦如姑娘啊,你忙完了吗?”孙德对锦如笑着说。不过那笑中分明带着些许苦涩。连锦如这样并不事故的人都看出来了。
“孙大叔,您有事?”锦如手提着水桶问。锦如从孙德脸上表情已看出他心里在着急。这就应了那句话,喜怒哀乐急恨哭,脸上写得清楚楚。这里必须解释一下,洋教会对教民都非常和善,且关心他们的生活、健康和心理,对于信徒不分高低贵贱一视同仁,他们认为教民同自己一样都是主的孩子,如同一家人。锦如在达利德教导下不但对所有教民诚心相待,对非教民也是如此。
“是啊。”孙德说着看看锦如手里的水桶。那意思是,你忙完了再说。
“噢,您稍微等一下。”锦如说着将手里的水桶放下,快步走到西侧房前一个盒子中捧了一捧高粱谷米撒在教堂西侧的过道上,然后拍拍手道:“好了,孙大叔您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祷告的,求天主格外开恩,改变恶人的邪念。”孙德说。看官,这话要是您身边的人说的,您一定会摸摸他的脑门儿,看他是否是在发高烧胡言乱语。但对于孙德却非常正常,因为他是十分虔诚的教徒。在他的理念中,主是万能的。当然,锦如也是如此。
“您随我来。”锦如说着点手示意孙德。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教堂正北临墙的耶苏像前。孙德首先站在耶苏像前,弯腰虔诚的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道:“阿门”。然后锦如站立在耶苏像旁边,脸色庄重但又不失温和的对孙德道:“忠实的信徒,天主的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乞求就倾诉出来吧。万能的主,主宰世界生灵的、伟大崇高怜悯世人的主会帮助你走出苦难的,相信吧,光明幸福属于他的孩子。”锦如的声调完全变了,变得和达立德的语气声调一模一样具有穿透心灵的威力。
孙德听罢,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真诚而天真,仿佛回到了童年。于是将木村、山野、笱松的阴谋诉说了一遍,并求主宽恕他们的无知糊涂,阻止他们的邪念。
孙德的祷告天主听到没有笔者不知道,但锦如确实听到了,而且被吓得不亚于万丈高楼失了足,扬子江心翻了舟,顿时手脚冰凉。锦如从孙德口述中知道了,这伙恶棍阴谋害的正是救自己的恩人。
锦如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祷告的孙德送出大门后,她慢慢回转身低头盘算着,她想必须赶快把消息告诉王达。至于是否告诉给义父达立德倒是其次。她想着将刚才浇花的水桶提起,走到教堂西侧刚才撒粮食的过道,看见鸟儿们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将墙边的水盆到上水。“对,明天一早去大顺堂武馆找王达去。”
再说笱松丢下蹲在地上检拾东西的孙德,回到木村的屋子,向木村、山野挤挤眼,用手一指嘴。意思是不要说话,然后侧耳听窗外。一会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又从门缝向外看了看,见孙德背影已经进了前院,才说:“嘿,真应了墙有缝,壁有耳了啊,我怀疑刚才咱们的话老孙头都听去了。”
“咳,他一个老没用的,怕他的干什么?”木村不屑一顾的说。
“别这么说的,咬人的狗不露齿。万一秘密的从他这里透出去,咱们的脑袋就得搬家的干活。”山野说着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别,大意失荆州,别他妈挺好的事让他搅和黄了不说,咱们还得搭上命。”笱松恶狠狠的说。
“咳,既然这样的,我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抹了他的不就结了。这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今天的晚上干活,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作事不宜迟吗。”木村冷笑道。
您瞧,坏人要想杀个人多简单。因为在他们看来,杀人和撵死个臭虫一样。唉,可怜孙德还蒙在鼓里呢。笔者对这么个好人却如此下场,叹息不已。
就在这天晚上,木村让老孙到饭馆要了一桌饭菜,七八个日本浪人连同笱松,酒肉吃得个个肚歪。然后借添茶水,将孙德叫来。
“老孙头,今天早上你他娘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吧?你打算怎么这?”笱松阴气森森问。
“没,没听见呀,你们说什么了?”孙德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慌道。
“你去官府、大顺堂告密了没有?得了多少赏钱!”笱松继续威胁道。其实他明知道孙德并没去这两个地方告密,因为他一直监视着老孙头。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孙德道。
“噢,那你到教堂干嘛去了?说!”笱松厉声道。
“到教堂能干什么?听教父讲教义呗,还能有什么?”孙德满以为自己的善良会有好报,现在他真后悔没去官府告密,哪怕告诉给大顺堂武馆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么被动局面!
这时木村已经不耐烦了,用日语告诉山野弄死孙德,麻利点。孙德的结果可想而知,木村几个没费吹灰之力就让孙德归西了。最可恶的是笱松,掐死孙德后,他知道孙德是教徒,于是装着悲天悯人的样子说:“主啊,收留你的孩子吧。”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说筋骨外伤恢复需要较长的时间。木村的胳膊、山野的腿被王达打折已经一个来月了,在这期间笱松带他们到济南正骨科名医冯登科处治疗了几回。
这里咱们得说说,中国的正骨医术确有独到的地方。一般治疗创伤大凡都是:正位、按摩、上药、打夹板。您别看这几个手段都一样,但治疗的手法、用药,乃至打夹板都各村有各村的高招绝活。为此减轻疼痛、恢复速度都大相径庭。冯登科的祖父是御医,因为清朝初期的皇帝都是马上皇帝,到了康熙、雍正乾隆时他们依然喜欢舞枪弄棒,故此大内设有正骨科御医。冯登科的祖父冯郭樟便是当时的大内正骨科的三品御医。据说乾隆以后的皇帝都由习武改为好色了,故此大内也就不再设正骨御医了。于是冯郭樟后人就回到老家济南继续行医,开的医馆名“悬壶堂”,专治跌打损伤。一则年头长了,二则艺术高,三则医德好,在当地很是有名。
木村、山野被王达打伤后,笱松便带他们到“悬壶堂”医治。二人的伤经冯登科复位,又在伤处敷上跌打错骨金丹,打上夹板,服下五虎天地速愈散。笱松问冯登科:“你的医术是咱们济南闻名的。”冯登科不等他继续往下说道:“你哪儿凉快到哪儿呆着去。”笱松平时野蛮横行惯了,他哪接受得了这样不客气的言语啊。便斜着眼道:“你,你怎么狗上花轿不识抬举。”冯登科道:“你应该说,是全国闻名的。”笱松眯起眼说:“木头眼镜,看不透。”可就在“不透”两个字才出口时,就见冯登科脚突然抬起,朝笱松大腿根轻轻一蹬。笱松还没反映过来,大腿已经脱臼了,不自主唉呦一声坐在地上。就这一脚,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木村、山野也吓得惊恐万状。冯登科冷冷道:“还狂吗?告诉你,在正骨大夫眼里,人就是用骨头组装起来的。”说着朝笱松后胯就是一脚,道:“起来,快带着你的狐朋狗友走吧。”笱松动了动腿,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大气都没敢出一声,赶紧带着木村、山野灰溜溜滚蛋了。
原来,冯登科一眼就看到这三个家伙不是好人,但作为大夫又不能因此不给他们医治,所以在医治的同时教育教育他们。你还别说,冯登科医术却有独到之处,木村、山野三天后都不疼痛了,十天后可以活动了,一个月后完全正常了。您说中国的医术多厉害。
木村一伙杀害了孙德,他们原来的计划也就改为同时去北京,但为了怕人多惹人注意,便分为两拨走。山野带四个人,木村、笱松带两个人。为了孙德的案子别招来麻烦,他们连夜在旁边的屋里挖了个坑将孙德埋了,上面放上杂物掩盖好。如果不认真绝对看不出破绽。一切安排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山野假装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到前院结帐。当然,只能和孙德老婆结帐了。可怜孙德老婆还埋怨老头子夜不归宿呢。
话休烦絮,木村一伙分头到街上雇了两辆大车直本北京而去。他们怎样实施阴谋暂且不表,咱们还是回过头来继续说梁羽、王达。
前文说到王达在听完锦如相告的消息后,他心事重重的回到房中,仰面躺在炕上看着棚顶陷入沉思之中。
再说梁羽看罢锦如和王达说完话之后,便刺溜一下闪到一旁,他看着王达背影进了中院,才来到饭厅。此时师弟们嘴快的已经吃完到桃林去了,嘴慢的也剩下不多几个了。原来武馆的生活规律是,饭后到桃林揣摩过去学到的招数。这样,既有助于消化,又复习巩固了过去学习的内容。
梁羽边应付着和他打招呼的师弟,边走进伙房,到蒸屉上拿了个馒头。“师哥,您来碗粥。”一个师弟递着稀罕儿把一碗玉米粥和一碟淹箩卜放到桌子上。梁羽没吭声,点了下头坐下,边吃脑袋里边过着刚才发生的事。
——哎呀,怎么和师傅去说呢?这回可是自己亲眼看到了王达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遗憾的是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这个女人是谁呢?找王达来有什么事呢?王达的态度怎么那么低三下四儿呢?好像欠人家什么。噢……,一定是这小子把人家……现在弄出事来了,他现在没辙了,只好央告人家,求人家别把事情抖搂出去。对,错了管换,要不,实在没法解释他怎么那个稀疲软蛋模样!
梁羽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儿,越揣测越感到王达已经陷入了桃色事件中。这回他到没往教堂那想——哼,你个大淫棍,看不出王达你平时人五儿人六儿的,背地里竟是这么个货色。梁羽想到这里,一时忘记自己在吃饭,一下咬到舌头上,疼得他直闭眼裂嘴。他把嘴里的饭咽下,用手指摸了一下舌头,破了。他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吃完,碗筷一推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小声道:“不是东西的王八蛋,今儿你小子不老实交代,看爷我不把你黄汤子挤出来。”说完沉着脸走出伙房满院子找起王达来。
咱们前文说过王达和锦如会面后连饭都没吃,一头扎进屋子琢磨到底和师傅说不说,正当他陷入极端矛盾中时,就见门吱扭一声开了。王达还没看清来人,就听来人紧张的说:“不好了,师兄。”王达一听腾的从炕上跳下地来,忙问:“怎么了?”原来进来的是师弟陈亮。陈亮慌张的说:“我看见大师兄铁青着脸到处在找你,你怎么他了?我看一定是刚才你们对练时你抢了他的风头了。呆会他要是借机找茬你可忍着点啊。”您看,有向灯的就有向火的。看来陈亮对王达不错,所以特地给他报信儿来了。陈亮说完刚要扭身出去,门开了,梁羽走了进来,一抬手,当的一声就给陈亮脑门一个脑崩儿,弹得陈亮捂着脑门儿直哎呦,滋溜一下溜出了门。梁羽死死盯着王达用阴冷的口气道:“放老实点,有一句隐瞒的话,今天让你皮开肉绽。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都看见了,和一个女人。你把她怎么了?说!”梁羽的声音不大,但充满杀气。
其实,如果王达把事情的原委经过都如实说出来的话,梁羽即使对他再有成见,又能奈他如何?可王达一看梁羽那副气势凌人的面孔,那样故意欺负人,自以为是老大的架式,从心底里产生了不服和怨恨。有道是,水激则石鸣,皮球拍的劲儿越大,跳得越高。人们普遍的脾气是,横的难咽,顺的好吃。所以王达就和梁羽较上劲了。人要是到了这时。就不顾一切后果了。梁羽年纪不大,也是红脸汉子,缺少阅历和待人接物的经验,只以为我是师哥,你有错必须听我教训。他以为这回可抓到了王达的小辫子了,王达一定会被自己拍得服服帖帖,跪在自己面前老实交代,求自己高抬贵手饶过,就像刚才求那个女人一样低三下四儿的样子。可他万万没预料到,王达来了个冷眼相对,一声不吭。
“嘿!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说。”梁羽恶恶实实厉声问。
“你,管——不——着!”王达瞪着梁羽倔强的回答。
“你干嘛在那个女人面前低三下四儿的?”梁羽提示性的问道。
“我——愿——意!”王达依然不服的回答,而且面带*。
“嘿,你也别跟我赌气。我问你,她缠着你,想必你不定把她怎么样了。你再不交代,丑话咱们可说在前头,我立马告诉师傅去。你可掂量掂量后果。”梁羽用充满自信的语气威胁道。
“呦呦呦,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吧?你最好马上去,别烂在肚子里。只要师傅信你的就行,就怕你的造谣没人信。不信你就到师傅那去告小爷我。”王达先时还有些秫秸杆打狼——两头害怕。可后来一琢磨觉得,自己本来就没作错什么,至于恶人捣乱也不能怨自己呀。凭什么自己在别人面前低一尺矮一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