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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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看见一双大手伸过来,隔着烟火和夜色,我看不清窟窿上方的脸。
我拼命跳起来,抓住那双手,一根燃烧的木条掉落,重重打在我们紧握的手上,但他没有松手,我更不会松手。
当重新见到满天星星的时候,我疲惫地几乎连哭都忘记了,但在失去知觉之前,我却牢牢记住了那张脸,我本来以为,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一瞬间,和那火光里伸过来的手。
那个夜晚,满天的星星。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愿意戴上它?”
她偎在我的怀里,纤细的指上,戒指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屋顶上静极了,静得仿佛只有我的心跳声,和她的心跳声。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接受了戒指和我,对于我,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眨着眼睛,枕着我的臂弯,戴着戒指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你猜不出,我也许会后悔的。”
“我猜我猜,是因为我是个好的邮递员,是因为大家都说我是个负责任的人,还是……”
我搂着她,嘴里喃喃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笑了,用手指刮着我的鼻子:
“傻瓜,是因为……”
本来黑洞洞的屋顶天空突然闪出一团火红,连星星也一下黯淡了。
“火!火!”屋顶下面开始骚动起来,屋面也越来越烫,火苗从好几个地方呼呼地窜上来,伴着黑烟和呛鼻的气味。
她一下跳起来,却被屋瓦拌了一个趔趄;我扶住她,她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我怕……”
我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她的肩头,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寻着去路。
屋顶上已经嘈乱起来,夺路而逃的邻居们从各家天窗爬上来,踉踉跄跄地奔跑着,挤撞着,有些情急心慌的人干脆一闭眼跳了下去。
火势渐渐旺了,映得满天通红。
不知是谁,突然从对面楼顶上伸过一条长梯来。人群惊喜着,嘈乱着,屋瓦被踏的咯吱作响。
“小心!屋顶破了!”
我搂着她跳过一个个窟窿,一条条火舌,直奔长梯而去。
“救命!救命!救救我!”
脚下一个窟窿里,女孩子的哭声如断如续。
我微微一愣,放慢了脚步。
窟窿下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站在椅子上哭喊着,她的一双小手举得高高,却怎么也够不着屋顶。
我必须伸出手去,我的手一定能够着女孩子的。
可她就紧偎在身边,紧紧搂着我的腰。
“放开我,我要……”
手松了,她的眼睛比火光更明亮:
“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我才……”
我笑了笑,她也笑了笑,这是我见到她最后的一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会怎么办?
那时我是立即转身弯腰,把手伸了下去。
“哗啦!”
一声巨响,脚下登时一震,却没有陷下去。定睛看时,天依旧,火依旧,她却不见了踪影。
“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从两三步远一个新窟窿里飘出,我急忙看时,却见她头发已经飘散,正失神地看着我。
我要救她,我有的是力气。
“救……救我……”
另一个窟窿里,小女孩的声音渐传渐弱。
脚下的瓦片屋椽不住作响,窟窿越来越大,我现在可以同时看见两双哭泣的眼睛,两双期待的手。
我略一迟疑,把双手伸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跳起来,紧紧攥住我的手,就在这时,一根燃烧的木条掉落,重重打在我们紧握的手上,但她没有松手,我更不会松手。
快,快,我还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小女孩终于被拉出窟窿,无力地瘫倒在屋顶上。我来不及喘气,急忙回身,向她伸出双手,我已看见她惊喜的眼睛,和指上星星般闪烁的戒指。
“呼!”
一团烟火忽然从窟窿里喷出,一切都消失了,那星星,和那星星般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抱着那个小女孩跑过长梯;,不知道我和人说了些什么,人又和我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人怎样聚拢,又怎样散了;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又是什么时候黑的。
终于,这里只剩下一片瓦砾,和瓦砾上呆坐的我。
星星又缀满了天空,我的手里,举着那枚我从瓦砾中寻到的戒指。
星星依旧闪烁,戒指依旧闪烁,可那双星星般的眼睛呢?
我黯然放下手,触到了胸口挂着的笛子。笛上的彩绳,是她一颗颗串起的小珠。
“我喜欢你的笛子,它比你的话更能打动女孩子的心。”
我摸着笛上的每一个孔,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
窗外又开始飘雨了。
笛声,那笛声又响起,这是第几天了?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家没有了,尽管几天来,好心的人们说过许多温暖的话,但这笛声,仿佛比任何话语,更能打动我的心。
“那天他为了救你,结果……本来她那天已经答应要嫁给他的,现在他天天坐在废墟上吹他的笛子,唉!”
他是个邮递员,我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他,我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瓦砾早已不再冒黑烟,几棵嫩绿的青草,在夕阳下闪着湿润的光泽。
哪里曾经是我的家,哪里曾经是他的家呢?
笛声已经停了,他坐在那里,对着手里的一枚戒指发呆。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看着他。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中略含着诧异。
我伸出右手,右腕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
他的眼里登时泛出一丝说不出来的光芒,珠子串成的笛绳飘荡着,打在他左腕的伤疤上。
“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
不知怎么,我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本来是想安慰他的啊。
他的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轻轻搂住了我:
“不怕,不怕。”
“我不怕,你也不怕。”我使劲挺了挺胸,“是我、我让你失去了、失去了……,可是我会长大的,我长得很快,爸爸妈妈总这样说我的。”我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
他笑了笑,眼里充满着疲惫。他用大手轻轻擦着我的眼泪:
“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我们就会谁也不认识谁的,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小姑娘。”
“不会!不会!”我跳起来,认真地说:“就算我们不记得长相,却不会忘了这共同的伤疤的,永远不会!”
最后的夕阳,从瓦砾堆上悄悄地溜走,远处呼唤孤儿们吃饭的钟声,又悠然响起。
“我该走了,明天我还会再来。”
他又笑了笑:
“好,明天再来,我吹更好听的曲子给你听。”
走出很远,我回过头去,却看见暮霭中,他眼里闪烁的泪光,就像天上的星星,手上的戒指。
第二天我并没有去,当晚晚饭后,我就被一户好心人领养了。
几个月后我再到那里时,瓦砾已经不再。
“他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住的地方。”
一年又一年过去,时光会让原先清晰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当年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渐渐变成偶尔淡淡的心痛了。
只是那笛声和伤痕,却成为慢慢长大的我,梦里经常的闪回。
………【第二章】………
第一眼看见他的脸,我就隐约觉得我们见过,我们认识,却总也想不起他是谁。(看小说到顶点。。)
“我正好要出国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空着,你尽管住。”
工作后的第一个假期,我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城市。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有的只是回忆的痛苦。
而且,一年又一年过去,时光会让原先清晰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当年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渐渐变成偶尔淡淡的心痛了。
尽管那笛声,那伤痕,依然是我梦里经常的闪回。
家在哪里,那堆废墟又再哪里?
熟悉的小巷、院墙。熟悉的宁静和嘈杂,都已不复踪影。一片人工湖倒映着垂柳,几只鸭子凫过,荡起片片涟漪。
晨晖中,几个老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浑不觉身外的事,身边的人。
也许,这春波底下,就是当年爸爸妈妈搂着我数星星的窗口?也许,这老人脚前,就是我当年听笛的断垣?
窗外又开始飘雨了。
我闷闷地坐在窗前发呆,当年的雨中,总会有幽幽的笛声,伴着树叶声,悠悠地飘进来。
可现在,我却只能听见车声、喧杂声、叫卖声,它们交织在一起,甚至埋没了风雨沙沙的声音。
我烦躁地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这里,总会让我想起些什么,却不都是我希望想起的事情。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小姐您好,我是来介绍吸尘器的,我……”
门口,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
我略略抬起头,却只平视到他的胸口:
“我、我只是借住在这里的,房主不在家。”
我沉默着,想着下面该说些什么,我知道,这些难缠的推销员绝不会相信我的话,尽管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就不打扰了,再见。”
他的语声平缓而温和。
我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他的背影。我忍不住脱口道:
“先生,您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他站住,转过身来,笑了笑:
“我只能相信您,这样您才会相信我。”
雨声小了,喧声大了,他走了。
第一眼看见他的脸,我就隐约觉得我们见过,我们认识,却总也想不起他是谁……
第一眼看见她的脸,我就隐约觉得我们见过,我们认识,却总也想不起她是谁。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吹笛子了,尽管我总把它擦得很亮,尽管我有时会对着挂在墙上的它说几句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一年又一年过去,时光会让原先清晰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当年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渐渐变成偶尔淡淡的心痛了。
但这并非最主要的原因。两颗门牙的失落,让我的笛声再也不能打动别人的心了。
我开着车在雨中穿梭着。
我喜欢我的车,这是同行中最好的一辆;我也喜欢我的工作,因为工作可以让回忆变得不那么清晰,不那么经常,不那么痛苦。看见别人的微笑,我的微笑也会更多一些。
“我、我只是借住在这里的,房主不在家。”
第一眼看见她的脸,我就隐约觉得我们见过,我们认识,却总也想不起她是谁。
我笑着告辞了,我相信她,不仅仅因为我觉得似乎认识她,我相信每一个客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
但我的确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尽管我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雨停了,地上还有些湿滑。
这不是个推销的好日子,即使闷在家中有闲有钱的主妇们,也不会欢迎满身水满脚泥的陌生人闯上门的。
午饭后的我缓缓地走着,并不急于找到我的车,在这个城市里,雨后的空气难得地新鲜。
转过街角,我就一眼看见了她。
她夹着一把伞,手里拿着个饭盒,看见我,愣了一愣,浅浅地笑了。
我也笑了。
我们的确是见过面的熟人,至少刚刚见过一面。
我举起右手,打了个招呼:
“您好!”
她笑得更欢了,也想举手打招呼,却几乎把雨伞丢落在泥水里。
她好像有些窘,却笑着踮着脚尖,向我碎步奔来。
“小心!”
街角突然转出一辆汽车,直向她冲来。
“吱~~~~~”
耳边想起凄厉的刹车声,可雨后路滑,车轮溅着泥花,兀自向前飞驶不止。
她仿佛被吓傻了,捧着雨伞和饭盒一步也不能挪动。
车瞬间近了,她的裙角已被车势裹着风声卷起。
我猛地跃向她,一齐撞出七、八步,重重弹在街边的护栏上。
她“啊”地叫了出来,饭盒和雨伞都跌落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车终于停了,开车的小伙子脸涨的通红,张大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没事了,走吧,以后开车小心点。”
一阵风吹过,举起的左臂,衣袖被汽车刮破,在风中散漫地飘着。臂上被擦破的伤口已开始隐隐作痛。
“您、您没事吧,真对不起……”
我回头望向她,她的脸色兀自吓得煞白,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在风中散漫地飘着,她随手拢了拢头发,关切地望着我的左臂。
“没什么,擦破点皮,就是要回去换衣服了。”
我伸出左臂,迎向她,她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瞬地盯着我左腕上,那多年的旧伤痕。
我忽然知道她是谁了,不等她卷起自己的衣袖……
我相信,在我认出他的同时,他也一下认出了我,不等我卷起自己的衣袖。
我不得不承认,当再见到他那张脸时,我已经无法辨认了。我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的。
我相信他也同样认不出我的脸来,时间让我们变得太多太多,我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他也不再是当年吹笛的年轻人了。
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终于又认出了对方。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一瞬间,和那火光里伸过来的手。
现在这手就在我面前,半晌没有放下。
我的胸口起伏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尽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和他说些什么的,却总也没有想好。
他突然弯下腰,捡起我的伞,掸了掸:
“可惜那盒饭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