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机遇-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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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江苏巡抚陈启泰上了年纪,素来看不惯上海道蔡乃煌的洋做派,便寻了个由头,在公事上训斥几句,无非是借题发挥的发泄之语。但蔡到上海后与各方洋人打得火热,自恃有洋大人撑腰,并不把巡抚放在眼里,再加端方已转任直督,两江并无总督,他愈加肆无忌惮。对陈之训斥非但一一驳斥。反在信中回敬说对方“横一榻乌烟。叉八圈之麻雀”,锋头直斥对方平日不务正业,只知抽大烟、叉麻将。言下之意便是——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简直就是公然对骂。
当然。蔡乃煌所言略微夸张了些,此种情形在陈启泰身上虽不同程度存在,但在官员中亦是司空见惯之事,并非陈所独有,在世人眼中更非大是大非,平素都不上台面。他拿出来反唇相讥,往小处说便是纠缠于细枝末节,往大处说便是人身攻击。陈启泰大怒,认定蔡言辞无状,奏章参劾。论官员级别,他比蔡乃煌高了数级。按惯例,以督抚参司道、以上级劾下级没有不准的,处理结果往往视情节而定。重则撤职,轻则降级。岑春出京后,徐世昌专门负责参劾查办一事,原本也想依照办理。不料却又横生节枝——江苏藩司瑞澂参劾陈启泰的奏章又至。
不久前瑞澂因病请假,由臬司兼署。他有个亲信,姓顾,一直在藩司衙门做师爷,也算是跟了他20来年地旧识了。偏偏陈启泰听信算命先生之言,认定这个顾师爷与他八字不合,命中相冲,令其十分厌恶。瑞澂刚回家,他便将顾师爷斥退而另行安排他人。瑞澂得知其事后极为恼火,认为自己只是请假,并非开缺,如何能擅自斥退他地幕僚?更何况幕僚所用与否皆在主官,陈启泰作为巡抚既无权任免藩司,如何能干涉自己的用人之权?越想越气,大书一封,弹劾陈启泰“专制无理”。
望着这一前一后的两封电报,徐世昌便犯难了。姑且不论陈启泰与蔡乃煌地嘴仗谁是谁非,师爷一事肯定是陈启泰太过鲁莽,他考虑了半天,一面命民政部派人去察访事情真相,另一面想派人去查办,不但要查蔡乃煌,也要查陈启泰。
所以陈启泰本人亦是风雨飘摇、自顾不暇,想靠他去查办橡皮股票一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妙!遁词已经有了。”岑春大笑,“原本还为如何找说法回上海查办橡皮股票案烦心,如此一来便有名正言顺的借口。明日我便上奏,让皇上把这差事派给我,明查陈、蔡、瑞纠纷,暗查股票诈骗。”
“这倒不错,只是这查处办法?”善耆有些为难,“一时真想不出来。”
正闲扯间,赵秉钧求见。自杨家兄弟查处后,赵秉钧心里震撼之下,对林广宇死心塌地,对善耆亦是无比恭敬。每日早请示、晚汇报,将部中大事打理得服服帖帖,让善耆省了不少心思,见他工作勤勉,倒也不无嘉奖之意。赵的心机和狡诈已被善耆放在一边而倚为心腹,有什么大事也不瞒着他。
见礼毕,善耆开口道:“智庵,你来得正好,泽公和岑中堂正为大事烦
平素主意甚多,这回有没有妙方?”
听了事情的原委,赵秉钧想了半天,心肝扑通扑通地跳,此事虽颇为棘手,但并非束手无策,如果能在这几位重臣前留下好感,将来自然贵不可言。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前程,他打算豁出去了。
“王爷,两位大人。卑职倒是想了一个办法,但比较阴损,恐怕……”
“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卑职想着,这事牵涉到洋人,若是正正经经交涉,洋人肯定不肯搭理,他们偏袒自己人偏袒惯了,说不定还要借机无理取闹。卑职这个法子便不是光明正大的来,而是……”说到紧要处,他却顿住了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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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去,只要能办成事就是好法子,光明正大?哼,洋人什么时候和我们讲过光明正大了?”
“那卑职便说了。”赵秉钧一边观察众人脸色,一边慢慢地说出一整套方案来。
善耆等人听后,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赵秉钧的胆子忒大,这方案也着实有点吓人。估计全朝廷地命官也就他想得出这些法子。
“王爷,各位大人,卑职原本就不是清流君子,这几年和革命党交道打得多了,愈发成了真小人,想问题,办事情无一不是将人当真小人来看待,所以……”
“无妨。”善摆摆手,“中堂,泽公,二位意下如何?”
“这法子,似乎……?”岑春煊在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
“这法子……”载泽咬咬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依我看,狠是狠了点,不过就如王爷所说,咱犯不着和洋鬼子讲仁义道德,只管什么有效做什么,什么管用行什么。”
“岑中堂呢?”善耆又把皮球踢给了岑春煊,“您是主办,这事要是您不点头,我们都不能办;您要是点了头,我决无二话!”
岑春煊看看善耆,再看看载泽,再看看低头不语的赵秉钧,犹豫了半天:“不是岑某心慈手软,只是万一失败,恐怕引起中外争端。皇上之所以屡屡谆谆告诫我要慎重,就是怕出乱子。”
“请中堂放心,这等事情自有下人前去操办,中堂只要提供赏银与便利就行,万一出事,也不会牵扯到中堂头上。卑职愿以性命担保。”看得出来岑春已经心动了,赵秉钧不失时机地跟上。
就在岑春煊还在犹豫不决间,载泽悄悄在他旁边耳语:“岑中堂,丁末年之事,有人不也想了歪门邪道么!咱别管这么多,只要办成事再说。成事之后,谁敢拿您说三道四?”
所谓歪门邪道载泽自然明确有所指向,无非是奕劻收买御史,袁世凯使人合成岑春煊与康、梁合影照一节。一听这事,岑春煊一下子便被触动了——是呀,君子固然好,可小人也离不开,特别是像赵秉钧这样有能耐的小人还真不可或缺。
“行,干了!”岑春煊一拍桌子,站立起来,豪情冲天地说道,“干事不能畏首畏尾。咱们先说好,这事我主办,万一将来出事,责任由我一力担待,与王爷和泽公无涉。”
“中堂既然如此豪爽,咱们民政部定然全力以赴。”善耆意味深长地对赵秉钧说道,“智庵,泽公和岑中堂这么器重你,将来你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能令他们失望。”
赵秉钧大喜过望,有了肃亲王的保荐,现在又能帮上载泽和岑春煊的忙,如果大功告成,好处肯定少不了自己。
“智庵,明日我便奏明皇上委任你为钦差副使,全权查办江苏巡抚、藩司与上海道的牛皮官司,经费你不用担心。刚刚查了盛宣怀,大笔银子还压在手上,只要泽公行个方便就行。”
载泽哈哈大笑:“中堂又要取笑我,这数目少报点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
“王爷大恩,春煊没齿难忘,这事要是办成了,王爷当是首功,明岁我一定奏明皇上增加民政部拨款,发展各省情报机构。”
“托云阶的吉言,这事一定能办成。”几人哈哈大笑间,“黑虎”计划业已形成……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六十七章 … 纷至沓来
春煊的请旨自然无有不准,徐世昌也乐得省事,现在样接着一样接踵而来,按《预备立宪九年纲要》进程,光官制改革一项就让人忙得够呛,更不必提地方议局选举、确定弼德院议员、修订《钦定宪法大纲》等各项大政,后几项还算是有梁启超、杨度和一干宪政编修馆的干将在负责,他只需偶尔过问一下便可,否则纵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奕劻虽是首席军机,但对官制改革之事并不热心,或者说其热心的着眼点只在于个人私利,脑中无半点现代国家、责任内阁的概念,亦无学习的动力,便是让他挑头装个模样都不行。正经事不懂,改革的派生物——跑官要官、卖官鬻爵等路道倒是门儿清,轻易不肯撒手“庆记公司”这块招牌。改制方案八字还没一撇,他这里已有不少人排队上供,想着将来谋个好差事,拼命往庆王府交钱,父子两人便一一笑纳了,编列的名单已经老长一串,经常有34个人竞争一个肥缺的。奕劻想着,徐世昌也拿,善耆也拿,他拿着并不要紧,那曾想到后两个转手就把银两交上去登记了呢?
军机中无论是资历还是爵位,足以与奕劻分庭抗礼的便是肃亲王善。他对官制改革一事,尤为上心,堪称得力,对朝中人物亦很有一番点评,在皇族之中算是最有见识之人。他素来不喜大臣拉帮结伙,以为有悖于君子不党的原则。当日之所以激烈反对袁世凯,便是认定袁培植私党。阴蓄羽翼。有不轨企图,但对袁任用的官员他倒并无成见——赵秉钧原来就是袁党,他用人不疑。民政部让其打理得服服帖帖;又比如唐绍仪也是袁党,他认为才堪大用,等美国归来之时,最好内调进京;又比如徐世昌袁党色彩颇浓,他却以为徐居中调解、统揽朝政,既无当年翁同龢之偏执。又无李鸿章之狭隘,堪称老成练达。听说要组过渡时期责任内阁,他三番五次地在皇帝面前吹风,决意推举徐世昌为总理,林广宇但笑而不答。
那桐倒是很想在大政上露一手,但刚刚扳倒盛宣怀,在众人地一片眼红中如愿以偿地获得了邮传部尚书地正式任命,风头正紧。保不准有人因妒生恨而参他一本,故在敏感之事上明智地选择了低调。反正徐世昌和他透了底,不管怎么变,邮传部肯定不变。你那琴轩还是一部之长,至于名称叫某部尚书还是某部大臣又有什么区别呢?
兼了邮传部的实差后。他也很明智地将外务部管部大臣的职务给辞掉了,本来就是个空头衔,还不如辞掉省心,也免得天天见梁敦彦那张脸。说来也怪,刚一辞掉,梁敦彦对他地脸色反而好了很多,“那中堂”、“那中堂”招呼得异常殷勤,那桐心里舒坦,也便不计较往日的芥蒂——外务部一没有钱,二要担待交涉失败的责任,有什么好留恋的?
醇亲王载沣虽依旧位列军机,但前不久刚刚辞去了摄政王的头衔,满朝文武都知他无心政争、急流勇退之意昭然若揭,便也不敢多加打扰。实话而言,载在几年前第一次官制改革之时是个炮仗脾气,满脑子亲贵集权,甚至敢拿着手枪顶袁世凯的脑门,这一次有徐世昌和善耆两个大佬压着,再加上林广宇地强势和瓜尔佳氏的劝说,他明显收敛了许多。虽然载泽、载洵等一班年轻亲贵极力挑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挑这个头,反而弄了套禁卫军军装去军营里过瘾了——当然,他也就是随便看看,给官兵打打气,顺便见识一下最近陆陆续续抵达的德造兵器。无论是马克沁重机枪还是克虏伯105MM榴弹炮,他都想去摆弄一番。对朝中的大政,反倒不那么热衷,凡他人点头之事,他一概说好。
岑春煊风头正健,但就如他自己所说的,是股破坏性力量,用于整肃纲纪、纠劾不法最是适合,一旦要进行人员调整便有力不从心之感。非是他无识人之明,而在于他的见识一开始就用在刷新吏治之上,对贪官、庸官、昏官刻骨仇恨,看人先看缺点,先看不足,尔后再予审视。十足十一柄利剑,锋利无比,然刚而易折,妥协尤难,若是查办大案、要案,他能追究到底
要协调四方,他便极易傻眼。所以在拟定官制改革声最高、民望最深、名声最显的岑春煊反不在其列。
六大军机当中,剩余一个便是张之洞。但自从那日病倒过后,他的病情便一日重甚一日,丝毫不见好转地迹象。是故朝政现在当家的便是徐世昌与善耆两人,林广宇最近见得最多的,也是这两人。
“皇上,岑云阶已赴南方坐镇,臣以为不必担心,专听捷报便可。现有两样大事紧迫异常。第一是香帅的病情,第二是毅军地动静。”
“香帅病了许久,朕晓得,说说第二样吧。”
徐世昌急了:“皇上,香帅已近大限,再过几日可能就是弥留,如无行动,恐再见一面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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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对方满脸郑重,林广宇也有些焦急,连忙道:“王商,你先将大内珍藏的那支高丽野山参送去张府,告诉他们,朕明日便去府上探望。”
这支人参还是甲午之前朝鲜国进贡地珍品。甲午后,中国战败,朝鲜沦为日本囊中之物,例行的贡品业已中断,虽然吉林方面也陆续有野山参出土进贡,但比较起来品级没有一颗比得上这颗。更何况林广宇在上年废除了进贡条例,这类珍品级的人参恐怕花再多的钱也难以买到。是故这颗高丽野山参纵谈不上空前,亦是绝后了。
庚子国变之际,两宫仓皇逃命,这等珍品亦随之埋在深底,直到林广宇后来挖掘开黄金宝藏后才重见天日,当日挖出时整一个纹路清晰、色泽鲜明、根须尤其完整,丝毫没有因为埋藏了7、8年而有有太医见了都啧啧称奇。将这等珍品赐予张之洞,足见体恤爱惜之意。
徐世昌连连称谢:“皇上体恤老臣,足表圣心……”
“国事艰难,重臣凋零,朝中大计还仰仗着两位。”
“皇上折杀臣(奴才)。”
“毅军之事究竟怎么回事?”其实林广宇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毅军不稳的原因——正是免去了姜桂题,强行任命张勋的后遗症,但他既然留有后手,此刻自然也是装聋作哑。
“永平民变,端午桥想着以防万一还是要准备武力弹压。现在新军指挥调动之权已被国防部收去,他手头能调用的便是防军,毅军首当其冲。不过,这几日外界传言,毅军内部颇为不稳,上下歧见很大,几近……”徐世昌抬起头,看了一眼善耆——具体情报都是民政部掌握的。
“那批兵痞子说张勋克扣军饷,任用私人,都不服他。但这只是表象,据臣了解,有人居间挑唆兵丁闹事,借此次开赴永平之机来个兵变。”善擦了一把汗,“端午桥接任直督不久,恩信未立,控制大有难度,已连着发了两封电报让军机处和国防部协助……”
“怎不直接禀告朕?要欺上瞒下么?”
“这是地方政务,永平民变已闹得沸沸扬扬,倘若让言官知晓他连地方政务都不能应付,恐怕现在弹劾的折子早已堆积如山了。”
“就因为这样便藏着掖着?”林广宇大怒,“这是什么态度?越来越不像样,非严词训斥不可,他人在哪里?”
“已先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