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倒小叔-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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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思洛的目光湛亮,带着一种异样的华彩。
这种明亮的信念是他穷尽一生都给不了她的,西陵玥静默的看着她,眼中神色晃了一晃,终于轻轻的点了下头。
尘埃落定,乐思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绸缎裹着的玉镯子递到西陵玥面前,“这镯子我没福气戴,还给你,替我跟老爷说一声对不起。”
西陵玥迟疑片刻,还是缓缓伸手将镯子收了去。
乐思洛拿了休书从西陵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星星点点的光亮从遥远的天幕上放下来,在地面上打出一片灰暗的影子,然后走着走着,脚下的影子就变成两个。
“见着二少了?”那人问。
“嗯!” 乐思洛答。
“都说什么了?”那人又问。
“该说的都说了!”乐思洛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薄雾下的影子又从两个变成一个,拐过街角消失不见。
乐思洛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慢慢的走,月影横斜将她纤细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一侧的河道里摇曳不定。
石桥的另一端有红衫的男子迎风而立,目光深远神情萧索,修长挺拔的身影在拱桥中央落下一大片浅淡的轮廓。
乐思洛的目光落在这片影子上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缓缓抬头看到对面站着的人,脚下动作略一停顿又是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
两个人眼见着就要错肩而过,衣袖相抚的一瞬间西陵楚突然伸手捉住乐思洛的手腕,紧紧的攥在掌中。
乐思洛抬眸看他,衣衫染血,面容憔悴,可是平静的眼眸之中却是没有半分情绪。
西陵楚的心跟着疼了一下,抿唇暗暗提了口气,“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不等乐思洛反应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乐思洛既不说话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往醉花荫的方向而去。
西陵楚脚下生风,两个人叠合在一起的影子很快在清冷的夜风中消散不见。
先前的拱桥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一个红袍夺目,一个白衫飘飘。
红袍的公子笑的半面春风半面叹息,“去留一念间,二少你终于放下了,可是本王却不知道是该祝贺你终于走出了曾经的阴影,可以大义取舍,还是该叹一声在这场中途退场的感情里空留的遗憾。”
“我试过了,所以没有遗憾!”西陵玥的面容平静,音调没有起伏转身离去。
我本以为这一生我都不会再为任何人动情,却不知道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轻算了别人。
乐乐,你说的对,我一直介怀阿雪对我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我一直都爱她,现在我放下了,你不知
道的是,我在放下了那份恨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放下了我对她曾经的感情,可是对于你——
是我醒悟的太晚,一切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白袍的男子衣衫渐远,静且悠远的声音留在身后浇凉了一地破碎的月影,“也许真的如你所说,是我不够爱她,所以才可以这般轻易的放手!”
从河边到醉花荫的这一路乐思洛自始至终都是一语不发,死寂般静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西陵楚替她处理好伤口又要帮她换衣服的时候才在乐思洛不冷不热的一声闷哼中告终。
“我自己来。”乐思洛伸手去接衣服,西陵楚却没有松手。
乐思洛强压着耐性抬头向他看去,目光并不友善,西陵楚的眸子里塞了满满的情绪与她对视片刻,终还是执意将她抓握在手里的衣服抽回来,不由分说就帮她宽衣解带。
以俩人之前关系也没有必要为这事扭捏,而且乐思洛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索性也就不再坚持。
西陵楚小心翼翼的避开她手臂上的伤口替她把外衫脱了扔到一边,藏在衣服里的那张纸毫无预兆的飘了出来,西陵楚心下好奇就俯身去捡,乐思洛却是抢先上前一步一把夺了回来。
西陵楚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狐疑的抬眸看她,“今天你去找他——”
乐思洛的心里窝着气,不冷不热的扫他一眼也不解释什么,自顾低头把那纸往袖子里揣。
西陵楚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无计可施之下只能自力更生,重新将那纸从她手里抽了回来,展开。
纸页上熟悉的字迹陌生的内容交叉着映入眼底,西陵楚原本冷涩的眸光就慢慢演变的复杂也纠结的重新移回乐思洛脸上。
乐思洛梗着脖子目光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西陵楚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是一撩衣摆,转身就往门口大步走去。
“西陵楚,你站住!”乐思洛看穿他的意图,厉声吼住他。
“有什么话都等我回来再说。”西陵楚沉声道,也不回头,推门就要往外走。
“我知道你要去找西陵玥,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有两句话我要先说在前头。”乐思洛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将他拦下,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抬头平静的与他对视,“你跟他之间的事要怎么处理我都没兴趣知道,只是你也别把我算计在内,至于我跟他之间的事要怎么处理那就是我的事了,你也无权干涉。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吧?”
乐思洛的语气很冷静,西陵楚看了她半晌也没能找出一星半点玩笑的迹象,最后只能不可思议的苦笑出声,“怎么能与我无关?你是在拿这事儿跟我赌气是吗?”
“我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乐思洛摇头,目光坦荡,“说出来或许你都不相信,可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爱我的心,我也知道在你们血脉相连的兄弟情意之间这爱就要退而求其次,可是西陵楚,我虽不要求你为了我而跟他兄弟反目,但我也不是你们兄弟间用作偿还的砝码。”
“兄弟?”西陵楚忽而觉得这个字眼儿的可笑,冷笑一声,甩袖转向一旁,“他不是我的兄弟。”
“呵——西陵楚,你说西陵玥自欺欺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口是心非?”乐思洛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话到一半突然忍无可忍,愤然的一把将他揪回来,“我不知道你跟风花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你恨西陵玥,却为什么每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仍是救他一命?”
自欺欺人是吗?莫说你不信,这些天里我又有哪一刻是真的相信过?
“我——”西陵楚被她问的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乐思洛却是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跟我说些救他是为了折磨他的鬼话,我不信。”
“你说的对,我口中所谓的那些恨都不过是用来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沉默半晌,西陵楚闭上眼沉重的呼吸,眉宇间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我爹这一辈子心机太重,城府太深,因为目睹了杨远藤一路走来的风光,他就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看成他生命的全部,虽然为了维持表面上那一副贤臣的模样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娘的身上,可是在他的心里也只有可以帮他达成心愿的我大哥才是他的儿子,至于我们兄弟——”
怪不得西陵楚跟西陵桑南之间看不到一丝一毫父子间应有的亲昵,也难怪他会几次三番的找老爷子的晦气,也更难怪夏侯钰会跟她说了那样的一句话。
乐思洛隐约有些明白,若有所思的蹙眉,“你跟西陵玥——”
“呵——”西陵楚自嘲的冷笑一声,“从懂事以来一直都是他把我带在身边,陪我读书教我练功也给我讲很多做人的道理,我把一个儿子对父亲应有的所有的崇拜跟尊敬都给了他,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不仅不相信我,竟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是恨惨了他,可是这么久以来我真正介意的却是自己伤他的那一掌。”
这个误解就是埋藏在兄弟二人中间的心结,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简单。
乐思洛在心里不可思议的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想要把我让给他,以弥补你内心对他的亏欠?”
“我没有!”西陵楚急切的否认,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却是神色闪躲的欲言又止,“我只是——”
“你只是无法在我和你的家人之间做一个明确的选择而已!”乐思洛笑,替他接下后面的话茬,不无落寞的转身走到一侧的窗前,“西陵玥做不到的你也一样做不到,西陵楚,我不怪你,说到底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该投错胎成了风家的女儿,风花雪的妹妹。”
“跟风家没有关系,跟风花雪也没有关系,。”西陵楚上前一步,从背后将乐思洛揽入怀中,情绪激烈言辞悲恸,“我之前是对她存了好感不假,可那离着喜欢还差的远,而且我天生就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那个女人她死有余辜,白天你听到那些话只是——”
有些话是他一直避讳的,他虽不是个君子却也不齿于暗箭伤人。
西陵楚再一次欲言又止,乐思洛气闷的厉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扳开他的手臂回转身,一句话也不说的从他怀里把那块玉坠摸了出来,坦然的抬头与他对视,“只怕之前你口口声声在为风花雪辩白的那些话的也都是假的吧?”
乐思洛一语中的,西陵楚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玉坠上神色深远的看了片刻,然后缓缓伸手接了捏在掌中,唇角轻扬的瞬间莹润的玉坠就在他指间碎裂成两截。
“我只是看不惯他陷在那个漩涡里的窝囊样子。”西陵楚的目光没有落点,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重新对上乐思洛的目光,“你说的对,我是对他心存愧疚,因为——我要带你走!”
西陵楚的语气果敢也坚决,乐思洛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抬头看他,目光惶惑也茫然。
“回来的路上我还一直在犹豫,可是今天在荣华宫外我却突然明白,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他自己选择的路要去走,那些可能的代价也必须要承受,而你跟我都太过渺小,很多事我也真的不该太执着。”西陵楚抓着乐思洛的手,目光灼灼,“既然你还愿意握着我的手,那我们就走吧。”
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不过大梦一场过后的一朵浮云,只有掌心里最贴切的温度才是真的。
乐思洛的眼圈有点发热,牵动嘴角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百】 玩笑
三月的天,转眼便是早春时节,赶在节气交替的间隙,五丘小镇的地界之内又降了匆忙的一场雪,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了整夜,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仍没有消停的迹象。
街道上的石板路已经隐没了踪迹,偶尔也有几个行人裹着厚重的斗篷匆匆行,一眼看去,整个镇子的气氛都显得异常宁静而平和。
得益于这场雪的洗礼,街道两侧所有的店铺都歇业大吉。
楚月轩是年前街上新开的一家酒肆,规模不大,一座古朴的二层小楼矗立在众多的茶馆酒楼中间并不显眼,店里出产的桂花酿却是香飘万里,堪称酒家一绝。
眼下早饭的时辰刚过,楚月轩临街的阁楼上就半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小窗,屋檐上的积雪被屋内热气一蒸,才要坠成冰凌又马上在屋内暖流的烘托下融成雪,沿着雕花的窗棂滴滴答答的落,在楼下的雪地上砸出一排深浅不一的冰洞。
窗内若隐若现的青烟间燃着一个精致的红泥小火垆,炉子上已经蒸熟的酒水发出咕噜噜的响声,甘醇的酒香从窗口攀爬出来,在雪色中流连不去。
火炉旁边稍微靠内的幔帐下面摆着一张色泽古朴的睡榻,火红的裘皮大氅包粽子似的裹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上面,只露出小半张红扑扑的脸蛋儿。
屋瓦偶尔有强劲的北风吹过,带起一两片雪花飘落在女孩子长长的睫毛上,马上融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楼下刚好一阵有节奏的轻微脚步声响起,女孩子半阖的眼眸轻轻一颤,就又拽着厚重的大氅往脑后柔软的靠垫上蹭了蹭。
不多一会儿,丹琴手里捧着一碗热茶从楼梯口转上来。
“小姐?”丹琴试着唤了一声。
乐思洛似乎是睡得很熟,只是轻微的动了下身子,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丹琴无奈的出了口气,就径自走到窗前去关窗。
“哎,别关。”乐思洛眯缝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因为穿不惯厚重的棉服,乐思洛的里面就只穿了两件单衣,屋子的温度虽然还算尚可,可裘氅滑落的瞬间她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赶忙扯了大裘重新缩回榻上。
“嘿嘿。”丹琴回头看她一眼,乐思洛掩饰性的干笑两声,“别关,留着透透气。”
丹琴作势去关窗的动作就此打住,伸长了脖子探到窗外看了看,强忍着笑意回头,“楼下我留了门,这青天白日的,三公子就算回来也不会翻窗子的,还是关了吧。”
心思被料中,乐思洛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只不过在跟着某些人天长日久的厮混惯了,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却见不出尴尬,只是干笑着裹紧身上大裘又往榻尾缩了缩,“开着吧,没事的时候我也能顺便看看风景。”
这冰天雪地的,你又窝在墙角里,能看见啥?
丹琴虽然心里明白,可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稍微把窗子掩了掩,转身回到榻边坐了,把茶碗塞到乐思洛手里,“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嘿,谢谢!”乐思洛捧着茶碗呵了口气,只用双手抱着取暖,并没有往嘴边送。
丹琴起身往外走,回头看见乐思洛缩成一团的样子就无奈的叹了口气,“外面天寒地冻,一会儿我再去抱个手炉上来吧。”
丹琴转身下了楼,乐思洛探头喝了口茶就又缩回大裘底下,等着丹琴给她送手炉。
这一趟丹琴走的时间有点长,乐思洛等得有点困,刚好窗子又被风吹开了一点,时不时一阵小风儿灌进来,乐思洛刚要点下去的脑袋就瞬时一个激灵,又被吹了个精神抖擞。
最后,在乐思洛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之后,楼下有节奏的脚步声才姗姗来迟。
望穿秋水的等这一手炉,就算是纯金打造的这也不值啊。
乐思洛使劲吸了吸鼻子,强打着精神欠了前身,探头往楼梯口看去。
红衫妖娆,笑容邪魅,片刻之后,西陵楚就手里擎着个青铜的手炉从楼梯口款步绕了上来。
乐思洛的反应像是见了空气,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他两眼就放松了神经,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连个招呼都懒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