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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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嫣微蹙着秀眉,“但那颗皓镧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一颗无价的夜明珠就这样被人盗走了,虽然料俏是得之不法,但若要这般眼睁睁的看别人得手,总是会有些不甘。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料俏无奈地杵着额际,老早就知道那颗夜明珠要不回来了。
“但你也知道,我爹为官清廉,每年除了领朝廷那几百石的官俸外,既不污又不贪,哪来的余钱买古玩?我根本就不可能在他的面前圆谎。”
都怪她那个为官廉得过头的老爹,这些年来廉洁得让他们全家上下都没做过一件新衣,或是买不起像样的古玩来充充丞相府的场面就算了,但他也不必一年才领个七百石米粮,就捐个六百石助贫呀,就算是助民,哪有人是助成这样的?最起码也别让他们一家子人穷得个个面有菜色,每回一出门就不由自主的想脸红。
“真的不告诉姨丈?”为了料俏的名声,她是应该照着料俏的话做的,但在她的心里,仍是闪过了丝丝的遗憾。
“不要。”料俏懒懒地趴在桌上逗弄着茶碗,“他老人家若是知道那颗皓镧是我从赃商那里偷来的,他不把我剥层皮才怪。”
那嫣也只好放弃想找回皓镧的念头,但这两日来,她总会在恍恍出神时在心底偷偷想着,若是能找回皓镧,或是能得知它此刻是在何处,也许,她就能找到那名自她身上偷了东西的陌生男子,而她也能够乘机仔细的将那名男子的模样给看清。
她不自觉地抚着那夜曾经因那名男子而温暖过一回的唇瓣。
那夜,她站在光影的明亮处,而他则是一直处于暗处,每当她要看他的睑,他就有技巧的偏闪而过,不但使她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也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表姊。”料俏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怎么这几天我常看你捂着嘴?”从那天晚上过后,她就好像怪怪的。
“因为他……”她踌躇地想开口,但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回肚里。
“他?”谁呀?
本来,她是打算把那夜所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料俏的,但被偷去一吻的事,却让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向料俏解释,在当时她怎会因为那名男子的一个身影、一双晶亮的眼眸和那厚实的大掌,而失去了防备的心思,还让他连续得逞了两回,即使这几日她反覆地思来想去,她还是理不清那时的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到头来,她还是把话继续藏回心底。
“别净是窝在房里了,这样你早晚会闷出病的。”在屋里闷得慌的料俏,想起今日的大事之后兴冲冲地向她提议,“不如你就跟我出去恭迎宫舆热闹热闹怎么样?”
“恭迎宫舆?”是有节庆吗?还是哪家的王公出游?
早就期待已久的料俏简直有点迫不及待,“听说太子今早率众朝臣和王公举行秋季诰封大典,等会太子回宫时,将会乘皇辇座舆经过咱们家门前,照例我们这些女眷都得站在门内迎送。”
她不感兴趣,“这事与我无关。”太子?那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那种人怎么可能会与她有什么交集?
“什么与你无关?”料俏一把将又想在房里窝上一天的那嫣拖出房外。“祖上有律,官拜三品以上的官眷都得迎兴的,你好歹也是裴家的远亲,当然也有你的份。”
“你好像很兴奋?”被拖着走至外头的那嫣淡淡地盯着她的笑脸。
“等会经过这里的人可是太子,我当然得把握机会好好瞧一瞧。”她快乐地点着头,拉着那嫣在府门外拥挤的人群里穿梭。“难得可以看见深居太极宫的太子出官来,现在要是不看,等他登基之后咱们就再没机会一睹龙颜了。”
那嫣无异议地任料俏拉着,直把她拉至一家主母姨娘的身后,一块站在因秋祭而显得沸沸扬扬的街道两侧内,耐心等待着太子的座辇经过。
不过多久,宫中队伍果然出现在这条京兆大道上,沿路行来,东内卫军和侍仆缓缓为太子及朝臣开道,策马骑在太子座辇旁的离萧,策勒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睨看着人群中的料俏,两眼直在她裙裾边的那块玉佩上打转。
“表姊。”被瞪得不甚舒畅的料俏,忍不住以肘撞撞那嫣,“那个侍中好像在瞪我。”
“瞪你?”那嫣并没发觉离萧的眼神有多尖锐,“有吗?”
“有。”这里人这么多,那个侍中什么人不看就偏偏看她一个,但看人也不须这么凶神恶煞吧?仿佛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一枚自座辇帘内疾射而出的暗器,在一片热闹的喧意中无声地射向座前的马匹,令坐骑猛地受惊拉蹄而起,反应机警的坐骑师立即停下座舆,而两旁夹道相护的卫士和禁军,见状后立即纷纷簇拥至座辇旁戒卫,顿时,空气中混杂着欢庆和戒慎的味道。
混乱中,一只修长的大掌悄声地揭开座帘,卧桑那张不曾在白日里出现在宫外及百姓前的脸庞,也在座窗内静静出现。
那嫣观看的眼眸停伫在座窗内的那张脸庞上。
他在……看她?
对于卧桑那一瞬也不瞬朝她直看来的眼眸,那嫣直接的反应,是慌忙垂下螓首以回避他看人看得那么坦荡的目光,当她再抬起头来时,没料到他的目光并不曾转移,反而还用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一再勾撩着她的双眼。
她有些疑惑,这双如泓潭般的眼,她记得的,只是,她忆不起是曾在哪儿过,同时,她也深觉得这双眼眸里充满了危险,纵使与他隔着一段距离,不安感还是泛上了她的身躯,可是他看得那么专注,目光不曾须臾远离,不知哪来的一股倔傲和求解的意念,令她挺直了背脊,抬起头来追根究柢。
她望定他,不躲不逃,坦坦地直看进他的眼底追寻蛛丝马迹。
窗内的卧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一会,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愉快地在他的唇角掀起,那笑意,宛若掀起阵阵朝她拍击而去的细浪。
轰轰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已在那嫣的耳际回荡,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那份笑意,但又不服输的不肯别过头去,只是当她正正的迎对他时,血液又急速地在她耳畔潸流而过,感觉他的笑意正如一朵密云企图掩没她朝她盖下,驱不走的执拗尽写在他的眼底,她不服输的对视。
在他们两人如弈棋般盘基不动之际,看出了他们之间一点异样端倪的料俏,百思不解地左右转首看着他们的表情。
“倘若我没看错的话……”料俏挨在她的身旁小声地道:“太子正在看的人,似乎不是我们府中的女主人我娘。”他们俩之前曾见过面吗?
那嫣当然知道太子方才看的人不是她姨娘也不是任何人,他的那双眼,是直勾勾的在看她!
她并不言语,也不愿在此时把交视的视线挪开方寸,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这场较劲的局势中,她一反初衷地变得有些软弱,只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地强韧固执,虽然在初时看来是有些温和,但在看久了后,她才发现他的双眼意外地像一个人。
他有双那名夜贼的眼睛。
即使不愿承认,但那嫣终究是败下阵来,一回想起那名偷了她的吻的夜贼,止不住的红潮便在她的芳容一涌而上,令她撇过芳颊躲避他那双会令她心房隐隐悸动的双眸。
“你在脸红?”料俏玩味地盯着她表情急速变换的芳容,并伸出一指刮着她嫣红的面颊。
在卧桑的视线下,那嫣慌忙拉下料俏那会泄漏她表情的指尖,待她再抬起头来时,那停止在裴府前的座辇已然离去,在人潮中即将消失踪影,隐约的,她只能看见座舆帘上属于东内太子的纹龙窗绣。
即使明知道坐在座舆中的男子,有朝一日将会登上九五至尊成为人中之龙,但她还是很想知道,有着那双相似眼眸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她随即离开门庭若市的大门前,匆匆返回自己的房内,从书柜上取来平日用来卜算易理的乾坤爻龟。
“你在做什么?”被她一连串举止弄糊涂的料俏,跟上跟下地在她的身边问着。
“只是心血来潮想占一卦。”她在桌前坐定,深吸了口气,定下心来开始占起她心中想知道的答案。
颇意外地,这次的占卦出奇的顺意,不须反覆地掷爻,即是连续六爻皆不变,很快地便给了她一个卦意。
“藏龙现形?”她占的是那名盯着她瞧的太子,好端端的,怎会冒出来了这不相干的一卦?
料俏完全不懂易理,“怎么了?”
忧虑如浮云般地浮上她的心头,“这卦有点古怪……”这一卦,是在指那名太子还是在指这个国家?
“小姐,夫人有请。”府内的老仆在门板上轻叩了两下,苍老的声音突地介入她们之中。
“我娘找我有什么事?”对那嫣的占卦比较有兴趣的料俏,一点也不想拉离脚步。
“宫中的人来到府中宣旨,夫人请小姐一道前去接旨。”
料俏意外地挑高眉心,“宫中的人?”今天这么热闹?门里门外的人事都与宫中的人有关?
“还有,这是东内太极宫差人送来的,说是要给表小姐。”来报的老仆不忘将一只刚收到的木匣交给一旁的那嫣。
那嫣有些讶然,“给我的?”东内的人怎会与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百姓扯上关系?
满怀着疑思和不解,她轻轻开启那只木匣,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支安妥地放在丝绢上的白玉簪子,令她几乎掩不住满心的怔愕。
她心爱的发簪?那夜趁她不备偷走簪子的人,在太极宫内?
料俏的问号缓缓拉回她的神智,“表姊,这不是你说你弄丢的宝贝簪子吗?”不是说丢了吗?怎会被太极宫的人送来?
“别问了,姨娘还在厅里等着你去接旨呢。”那嫣忙镇定下神色,催促地推着她离开,也顺便推去她的问号。
“噢……”料俏不情愿地应着。
在料消走后,那嫣心神忐忑地抱着那只木匣坐回桌前,怎么也难以相信那夜来盗皓镧的人,竟然是来自东内太极宫。不期然地,她的目光扫至桌上的卦爻,但就在她仔细看来时,才发现这一卦之后还有一个接连的下卦。
“藏龙现形……”她照着卦意再执起爻龟掷出下卦,而后念出那个从未曾出现过的卦名,“用九?”
不解其意的那嫣,在看了半晌也拆解不出这一卦的卦意,别无他法之下,她只好走至一旁的书柜取来一本易经以解迷津,想知道接连的两番卦意到底与那个太子有什么关系。
然而,她却在书册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群龙……无首?”
第二章
自那日宫中的人来府内宣旨后,这段日子来,料俏便失去了往日乐观的笑靥,一反常态地镇日愁眉不展,并不时杵额长叹。那嫣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失而复得的簪子回到她的手中后,原本就爱沉思的她,更是常把自己关在房里对着那支簪子发呆。
而今日,她们两人皆走出了自己的房门,穿上了赶制而成的簇新衣裳,一同坐在皇后的凤藻宫花园里的石椅上,不约而同地再度拧着她们已经纠结了一个晌午的眉心。
秋日百花尽凋的花园里,落了一地的枯叶,被西风飒飒地吹拂着,唏唏簌簌的声响,仿佛像是刻意在这制造叹息气氛似的,让那嫣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又逸出了一声深沉的长叹。
她们作梦也没想到,那日料俏在府中所接下的圣旨,可不是一道普通的圣谕,反而是一道平地骤起的惊雷,把他们举府上下的人全都给吓得一愣愣的,忍不住再三详看那上头的圣谕是否是误写了,或者是发错了地方。
只要是见过料俏的人都知道,裴相的女儿裴料俏是匹脱缰的野马,爱刺激爱冒险更爱自由,不但一点也没有身为朝廷命官之女的自觉,静若幽兰这四字,是绝对与她划不上等号的,因为她成天在外头随着老百姓们东跑跑西逛逛,不到日头下山、月儿上山绝不轻易回家,就连她的亲爹也都已经对她绝望了,可是……
她居然也在太子卧桑的太子妃选妃名单里面,而且,她还是头号人选!
更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那场在凤藻宫举行的选妃大会上,皇后不但开了金口摒弃所有的人选,特意将料俏拔擢为太子妃,皇后还在众朝臣皆反对之时,独排众议的为她辩护解围,还说头一个指定料俏为太子妃的人就是太子,换句话说,她是太子本人亲自挑上的。
不只众朝臣都无法相信素来英明睿智的太子会做出这种主张,即使裴炎都已经领着料悄来到宫里谢恩了,被选中的太子妃正主儿料俏,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这个已成定局的事实。令她更呕的是,把这件事当成是无上荣耀的裴炎,在一谢完了恩下朝后,就兴高采烈的急忙回府准备焚香祭告祖上,根本就忘了要把她顺道拎回家。
“表姊……”被人丢在凤藻宫的料俏,满心挫折地一手杵着下颔问着身边也是被丢下的同伴。
“嗯?”还在想她们该怎么回家的那嫣,闷闷地应了她一声。
“皇后娘娘究竟是看上我哪一点?”纳闷这么多天了,她实在是很想得到个答案。
那嫣的叹息更深了,“我也还在怀疑中。”为了解开这个谜题,她已经连连失眠了好几天。
“你想,我可不可以拒绝娘娘的好意?”太子妃?光是这个称谓她听来就觉得头痛了,她根本不敢想像当上太子妃后的处境。
“那是抗旨,会要你掉脑袋的。”那嫣不疾不徐地泼了她一盆冷水。“而且,你不怕会因为抗旨而牵连姨丈吗?这样往后教姨丈如何继续在朝为官?”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呀。”她苦恼地咬着素白的指尖,“你自己说说,我哪像是块当太子妃的料?”
那嫣不得不垂下头来承认,“你的确不是那块料。”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说实话的。
“那个太子到底是哪根筋出岔了?”料俏百思不解地直捉着发,“全朝文武百官的闺秀有那么多,我实在不懂他怎会挑上我……”那天卧桑看得目不转睛的人不是那嫣吗?
他会不会是弄错人了?
一提到卧桑,那嫣的神色更黯然了几分,理不清的失落心绪不停地在她的胸臆里翻搅着,使得她不得不试着命令自己别在此时又想起卧桑的那双眼眸。
她深吸了口气让音调保持平静,“听说是太子曾告诉娘娘,裴家府上三代都是朝中大老,并以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