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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月宫春-第6部分

小说: 月宫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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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手中的梳子,看着镜中的桃叶,“主子的天真烂漫,正是这个皇宫中最缺少的,皇上也正是被主子的这种率真吸引,只要主子永远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皇上对主子的疼爱就会绵绵不断。”

桃叶笑弯了眉眼,点点头。

留桃叶在房中等待皇帝,夕颜从桃叶的房中出来,突然觉得很压抑,心中似乎总堵着一些东西,散不出去,她不禁抬头,靛青的天幕,月朗星稀。

想起灵秀宫就靠在万宝湖边,她决定出去走走,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没有人会在那里逛了。

出了宫门,拐过一个弯,出了角门就到了万宝湖边。

深秋时节,站在湖边必有一番萧瑟气息,夕颜站在湖边的回廊上,盏盏宫灯倒映在湖面上,和着水波来回晃动,远远看去就像满天的星光跌落在水中,明明灭灭,如真似幻。

湖风一阵阵吹来,将夕颜的发丝吹乱,她抬手去压,才发现睿文给她的信一直都在她的怀中。

她拿出带着自己体温的信封,将它缓缓贴在脸上,在这个各自为营的皇宫里,每个人都只为了自己算计着,为了各自的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为了她甘愿冒风险,能够给予她久违了的温暖。

想起睿文将她拥在怀里的情形,她不禁红了脸,睿文,他会是她的良人吗?

夕颜展开信封,将信纸抽出,寥寥数字,将她的心绪完全打乱:

“父欲纳一房妾室,母病逝。”

捏着信纸的手颤抖着,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下跪在了地上,膝盖磕着冰冷的青石板,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娘过世了,而爹却还要纳妾。

她不知道是因为娘病逝所以爹才纳妾,还是因为爹娶了妾室娘被气的过世,对于她来说,娘就是她的全部,而如今她的天要塌了。

她忘不了,当爹铁了心的要将她送入宫中参加选秀时,娘那悲苦无奈的神情。她曾答应过娘,等她出宫后母女俩一起生活,现在这样简单的愿望却成为了奢望。

她低头,紧紧握住腕上的玉镯,她竟然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离家选秀的那日竟是永别。

夕颜咬紧牙关,跪在地上低头盯着飘落在面前的信纸,浑身战抖。她努力的看着纸上的字,却一个字都看不清。

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总希望自己能够三妻四妾,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娘的尸骨未寒,爹却在这个时候纳妾,这是何等的讽刺。

娘为了爹操心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九泉之下的娘,如何会安心。泪水盈满眼眶,她却倔强的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娘不喜欢自己流泪,如果看到她哭了,娘一定会不高兴的。

可是,她的心好痛,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听不到娘温柔的声音,吃不到娘做的点心,再也不能向娘撒娇了。那么贤良淑德的娘,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娘,”声音从口中逸出,泪水再也忍不住,终于决堤而下,“啪嗒,啪嗒”滴在信纸上,薄薄的纸张很快便被打湿。

“娘,娘,”夕颜呢喃着,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不该答应爹参加选秀,不该踏足这个皇宫,这样她就不会与娘分开,不分开也许娘就不会死。

“娘,”夕颜向着湖水大喊,声音被夜风吹散,飘荡在空阔的湖面上,最终消逝。

“谁,是谁在那里?”尖细的声音喝道,却没有惊扰夕颜,她依旧坐在地上,眼神涣散,默默垂泪。

“大胆奴才,竟敢惊扰皇上圣驾,该当何罪?”魏公公见到夕颜的情形,吓了一跳,转而护在皇帝身前,瞪着夕颜。

夕颜茫然的看她一眼,又茫然的低头,“奴婢惊扰圣驾,该当死罪,请皇上赐死。”

庆嘉帝挥挥手,让魏长林与随侍退下,走到夕颜面前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张被泪水打湿的信纸。

纸上的字迹被泪水化开却依稀可辨,庆嘉帝看完,皱着眉打量面前的宫女。

脸颊虽已布满泪痕,依然白若凝脂,双眼哭的红肿也不减她的清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明眸善睐、娴静脱俗。

此刻的她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紧抿双唇,倔强的望着他,似乎真在等待他的赐死。

他扔了纸张,饶有兴味的凑近了脸看她:“像你这种把戏,后宫中层出不穷。想藉此来吸引朕的注意是么?很好,你成功了。”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夕颜与他对视。

“奴婢夕颜,”夕颜看向别处。

“凝露夕颜容光艳,定是伊人驻马来。”

听到皇帝的话,夕颜愣了下,睁大双眼看着庆嘉帝。

“朕纳你入后宫,你可愿意?”

她猛的抬起头,对上了皇帝敏锐的眼神,看到他唇边勾起的了然笑意,她想起了那天隔墙对诗的情形,霎时脸色惨白。

原本以为皇上早忘记此事事,未成想他还记得。

夕颜猛摇头,跪在皇帝面前:“夕颜自知福薄,担不起皇上美意。冲撞皇上乃大罪,望皇上赐死。”

“你真的一心求死?”庆嘉帝直起身,凝视跪在他面前的夕颜,她就是在蓬莱阁外与他对诗的女子,那温雅悦耳的声音言犹在耳,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她的声音跟容貌配合的完美无缺,声音清冷,气质纯净,就像水中的明月,让人难以亲近。

夕颜向她磕了个头,伏在皇帝的脚边:“皇上要夕颜死,夕颜不敢苟活。”母亲已经不在了,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也没有了,要她即死也可算是一种解脱,这样她就能在黄泉路上跟母亲团聚了。

“你宁愿一死也不愿做朕的妃嫔?”庆嘉帝声音凌厉,让夕颜一凛,清醒了过来,有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出来,让她止不住的轻微颤抖起来。

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只温良的猫,庆嘉帝不由自主的向她伸出手,在半途中生生的压了下来。

他招手唤来魏长林,指了指夕颜道:“杜氏之女夕颜,温良贤德,一贯衷心侍主,册封为玥贵人,赐住禧月宫。”

“奴才遵旨,”魏长林跪下领旨,斜眼看到瘫倒在地上的夕颜,拉了她一把,低声道:“还不快谢恩。”

“不必了,”庆嘉帝随意挥挥手,“去灵秀宫吧。”

魏长林忙上前扶住他的手,沿着回廊往灵秀宫去,走了很远,他回头望,夕颜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他轻摇了摇头,继续往灵秀宫去。

夕颜一动不动的坐着,眼前一片漆黑,她将手撑在地上,支撑住麻木的身躯。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梦一场,只是梦一场,等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的。

夕颜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回廊的栏杆踉跄着往回走,手中紧紧握着那张濡湿的信纸。

回到灵秀宫,踏进院门便听到桃叶愉悦的笑声,俏丽清脆。

皇帝就在这个院子中,刚刚的一幕又浮现眼前,夕颜惨白了脸,跌跌撞撞的回自己的屋子。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夕颜侧过头望着由窗外撒入的月光,手中还有些回廊上的浮土,那回廊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娘是真的离开了。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她的纸鸢挂在了院子的树上,那时候的她性子极为淘气,二话不说脱了鞋子就上树,爬到树顶的时候,看到了重重院墙外的皇宫。

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只是那高高的宫墙看来冷漠森严,让人不禁打起寒战。

她坐在高高的树上,问树下焦急望着她的娘,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娘说,是一群寂寞的人。

那时的她不懂这话的意思,待下树后还一个劲吵着娘要去皇宫看看。

娘一把搂住她说,我的颜儿可不能去那里,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那时候的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真的进了皇宫,竟然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娘了。

她侧着身,将手伸入月色中,皎洁的光将她的手也染成了白色,玉镯睡着手臂垂下,轻轻搭在腕上,在皓白的月色中发出迷蒙的光。

脑中浮现的都是娘的样子,在树下焦急的仰头看她,笑着为她挽起长发,看她尝着糕点时幸福的样子,得知她要入宫后垂泪的脸庞。

想起娘紧紧抱她在怀中,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夕颜缩回手,抱住了自己的枕头,将脸埋在枕头中,呜咽出声,这一哭却是一整夜。

 

第九章 峰回路转

 飘渺孤鸿影 第九章 峰回路转

次日清晨,夕颜在半梦半醒中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清醒了过来。

眼睛很酸,有些睁不开,她坐到镜前一看才发现,两只眼都肿了起来,眼中布满了血丝。

赶忙梳妆,补了些粉遮了眼下的淡青色,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才起身开门。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桃叶睡眼惺忪的站在廊下,看着眼前的一切。

见到夕颜出来,打头的太监转过了脸,超着夕颜招招手,“咱们是奉皇上的旨意来接玥贵人。”

“玥贵人?”

“皇上?”

院子里的其他人发出不同的惊呼声,桃叶用手捂着嘴,呆愣的看着她。

夕颜微皱了眉,点点头,“魏公公请稍等,夕颜收拾下东西。”

魏公公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太监抢在夕颜前进门。

“东西自有奴才们收拾,玥贵人请吧。”他向夕颜做了个请的动作。

夕颜向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桃叶。

她依然站在那里,已换上了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是看着夕颜的眼露出点点愤恨,让夕颜心中一凛。

她们两个竟然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曾经的亲密无间在转瞬化为乌有,从此后,她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夕颜张了张口,想对桃叶说些什么,无奈看了看桃叶的脸色,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向着桃叶默默的行了个礼,便跟着魏公公走出了灵秀宫。

禧月宫坐落在皇宫的东北角,依着万宝湖而建,有一个建成不久的水榭,夕颜就住在禧月宫的西院,靠近万宝湖。

坐在卧房的床边,就能看到盈盈的湖面。

月圆如盘,莹亮的月光将湖面染成了银白色。湖水拍岸的声响时远时近,更显得湖面空悠深远。一场秋雨一场凉,时值深秋,秋虫的悲鸣依稀可闻,为秋夜的湖面增添了几许萧杀的氛围。

夕颜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蜷腿抱着膝盖,将头倚在窗棂上,呆呆看着窗外。

哭了一整夜,此刻已经没有一滴眼泪可流了。

娘已经从她的生命中消逝了,而她的日子还要继续。

“奴婢给玥贵人请安,玥贵人吉祥。”

夕颜回头,见地上跪着四五个宫女。

“都起来吧,”夕颜望着领头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夏至,是禧月宫的宫女,以后就由奴婢照顾主子了。”

“主子?”夕颜无意识的重复着,这样的头衔来的如此突然,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就已经从一个奴才变成了主子,怪不得这后宫中人人都想尽办法讨好皇帝,以期一世荣华。

夕颜本就是一个淡漠的人,看了眼身前的夏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全都出去,又继续靠在了窗口。

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唱的一首歌,那是一首漠北蒙族人的歌谣,是早已过世的姥爷教给她的。

“女儿在遥远的家乡,想念你就拉起这马头琴,愿那琴声随着风儿飘远,希望你能听得见,”只轻轻唱出了这一句,已经哽咽的无法再继续了。

夕颜靠着贵妃榻,默默的流泪,似乎要将她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娘过世了,而她却只能困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除了流泪,她什么都做不了。

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被子盖的严严的。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门窗紧闭,自己几时躺到床上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夏至即刻走了进来,将盛了水的铜盆放上架子,向夕颜请安。

“昨日有谁来过我屋里吗?”不待夏至回答,夕颜便笑了,自己一直在这个屋子里,怎么可能有人来而自己却不知道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坐到梳妆镜前,自己梳着头发。

想起了在灵秀宫时,帮桃叶梳头的情形,桃叶天真烂漫的申请,对她的无限依赖。从灵秀宫离开,桃叶必定很难接受,对她来说,夕颜的行为就是背叛。

夕颜叹口气,将头发简单梳理后,对夏至说:“一会我要去如贵人那里,你帮我打点一下。”

夏至将手中的湿巾递给夕颜,想了下道:“主子是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夕颜擦了手,起身换衣服,“咱们先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然后直接去灵秀宫。”

在太监通报过后,夕颜踏入了宫门。只见容妃一人坐在太后跟前和太后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太后哈哈大笑。

嫔妃们每日去太后的永寿宫请安以成惯例,夕颜去的颇早,其他的嫔妃都还没来,宽大的殿上就她们三人。夕颜整了整衣裳,上前恭敬的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对身边的荣妃道:“这个丫头怎么当初选秀没见到呢?”

荣妃瞟了夕颜一眼,笑答:“夕颜可是从臣妾宫里出去的呢,可是个蕙质兰心的人,本打算将她留在臣妾宫里的。不想被新册封的如贵人要了去,这丫头跟如贵人可是情同姐妹呢。”

“哦,是吗?”太后听闻,敛了笑意,“这么说,玥贵人之前是跟着桃叶丫头的?”

夕颜跪着不动,“嫔妾之前确实是灵秀宫的宫女。”

太后点点头,“你起来说话吧。”

见夕颜起身,恭敬的站在低下,太后才问:“你爹是吏部的杜尚书?”

“是。”夕颜的嗓音轻柔,不卑不亢。

“嗯,也算是名门毓秀,封了贵人倒也合适。”太后靠着绛色团花锻垫,拨弄着手上的景泰蓝护甲,朝着荣妃说:“玥贵人的吃穿用度要一应俱全,不可厚此薄彼,她那里也要派敦厚可靠的人去伺候着。”

“是,臣妾即可叮嘱下去。”荣妃亦恭敬的答应。

“谢太后恩典。”

夕颜刚谢过恩,只听到门口宫女传话:“如贵人到。”

“这两个丫头果真是情同姐妹,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来。”太后笑拍了下掌,指着进门的桃叶说道。

桃叶上前给太后和荣妃请了安,见到夕颜在,微变了脸色,敛起眼中转瞬即逝的恨意,她趋步上前,热络的挽起夕颜的手:“颜姐姐册封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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